37 【林缺】死神（2 / 2）

我顿了顿，说：“是啊，很喜欢。”

五月十九日晚。

我的车刚开出北京南站不久后，手机就响起来。我伸出手去接通，按下免提。传来的是久违的声音。

“喂，林诀？”

我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说：“有事吗？”

赵欣欣说：“我听说了你妹妹的事，我可以帮你，只要你不乱来。”

我说：“你说什么？”

赵欣欣说：“林诀，在我这儿就不用装了。我知道你的脾气的，你一定会冲动行事的。这件事我能想办法，林诀，你想救人，想把他们全送进牢里的话，你就得听我的。”

我沉默了片刻，说：“你说吧。”

一小时后，我到达中关村的H酒店，2307房间。她片刻后才开门，让我进去。刚进房间，她就说：“人你送走了吗？”

我放下东西，说：“你到底怎么了？你男朋友，包括我们所有人现在都很危险，现在这种时候你还在想什么别的事情？”

她几乎是瞪着我说出：“要你管！齐见的事情我当然会管，拿出我这条命我也会救出他，就像我妈当年拿命救我和哥哥。”

我说：“林艾你先听我说，事情有变。你现在得去找一个人，这个人能帮我们，帮你解决所有的事。但是那个人太危险，你得找个人陪着你去。”

她说：“那你呢？”

我说：“我得留下来。”

她说：“我知道找谁陪我去。”

那个时候，她的眼神是空的。

赵欣欣今天惹上的人，是青岛势力最大的黑社会头目。那个人叫邱哥，似乎有点背景，几乎是横行青岛的黑道。几天前，邱哥给赵欣欣破了处。今天他又来找她，她实在受不了，借着上厕所出来。

她说：“林诀，挺对不住的，把你卷进这里面。”

我说：“知道对不住还找我，你可真行。”

我们到达黄岛，找了家不起眼的旅店就住下。晚上洗完澡，商量着以后，主要是明天，去哪儿。

赵欣欣说：“你知道再往南没多久就是东仙吧？我们去那儿吧。”

我一愣，说：“好像从前听说过。”

赵欣欣说：“那里是我的家。我舅舅住在那里。”

我说：“你舅舅？他不管你吗？”

赵欣欣冷笑，说：“你以为是谁把我给我干妈的？”

我说：“既然如此，还回去那里干什么？”

赵欣欣笑了，说：“我想去偷偷看个人。以前还读书的时候，特别喜欢一个男孩子。快十年没见了吧，想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

我说：“你找得到他吗？”

赵欣欣说：“我记得他以前住在哪里。我们去一趟吧，就算他不住那里了也行。”

第二天，我们上路，一路往南到达东仙。东仙被雪湖分成东西两岸。赵欣欣要找的人，住在西岸。

五月二十日晨六点。

黎明的时候，外面开始下起小雨，只维持了短短十几分钟，于是雨过天晴。路面是湿滑的。晨光熹微中，我驱车离开了H酒店。走的时候，我没有去隔壁房间惊动林艾，她想来还在休息。

从地下车库开车出来的时候，车旁掠过一个人影朝酒店里面走去。我迟疑地看了眼后视镜，只看得到他的背影。

快七点的时候，到达天桥。尽管刚下过雨，出来的人并不少。我找到赵欣欣电话里说的包子铺，点了些吃的，就坐着等。

一直等到快八点，没有一个人来。正要走的时候，迎面过来一个人，坐到了我对面。我一看就坐下了。

他像是认识我，说：“你等的人不会来了。”

我说：“你什么意思？”

他怨恨般地看了我一眼，说：“她已经消失了。”

我腾地站起来掀起他的衣服领子，咬着牙说：“你胡说什么！”

他说：“邱哥叫你今晚九点到房山九号仓库去，所有的恩怨，包括那个小孩，今晚他一起解决。你来不来，是你的事。”他说完这些，顿了顿，又说：“我真希望她从没遇过你！”

我再也没联系上过赵欣欣。我知道，一切都等不及了。在林艾找到那个能帮她的人之前，我必须已经行动。

到达东仙的那天，赵欣欣在雪湖边上坐了一个下午。我说：“你为什么不去看你想看的那个人。”

她说：“林诀，好像我是离开了太久了，这里早就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了。我小的时候，西城从来没有那么多高楼和水泥马路，都只有矮矮小小的房子和泥地。”

我心中一动，问她：“你听说过铜雀巷这个地方吗？”

她想了想，说：“啊，好像有点印象的。以前听我妈说，那里经常死人，很恐怖……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我说：“听人说起过。”

她最终还是找到了她想见的人。住在新建的公寓里，工作一整天后疲惫归来。我和她坐在他的公寓楼的大门口边上，他和我们的目光扫过，一秒钟都没有停留。

赵欣欣说：“现在，我们应该要走了。”

可是我们没有。我们还没离开东仙的时候，赵欣欣就被邱哥抓走了。

一切都是从我开始的。在东仙，赵欣欣成为邱哥的女人。我被邱哥狠狠揍了一顿，然后他对我说：“我还挺喜欢你的，跟着我混吧怎么样？”我因此成为邱哥的小弟。如果不是这样，也许后来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

二〇〇四年的春节，我从青岛回到大连过年。枫林街的家里，林艾在北京念了一个学期回来了。她开门的时候，我未曾想过带进来另一个人。一个我从没见过的人。

我和小姨都是一愣。她说道：“这是我男朋友，叫聂树。”

五月二十日晚九点。

我告别了原昙，一步步走进广袤的田野里面。我根本看不清九号仓库。眼前的黑暗吞没了一切，像是死神的征兆。

那是我生命结束的地方。

2016.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