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114章——第121章(1 / 2)

加入书签

第114章 鞭笞

“哦?”云珅将幻化出的鞭子往旁边一扔,冷嘲热讽道:“你是如何为我着想的,说说看。”

夜帆镇定的说:“帝君可还记得,你最初派我师傅潜伏至上清天的目的,是什么?”

云珅冷冷的说:“自然是为了重返上清天,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夜帆说:“我师傅从封玄手下的一个普通兵士,一路高升至御殿军大统领的位置,虽然有帝君暗中发力,鼎力相助的缘故,可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师傅本就是万一挑一的人才,权谋机变样样出类拔萃,所以才得到信任重用。”

云珅淡淡的说:“你师傅在你眼中,自然是千般万般,没有一处不是好的。”

他此时心中,一大半是恼怒,还有一小半是伤心气愤。他虽然对夜帆严苛,但是也算是倾囊相授,真心维护,就像当年对他那个没良心的弟弟那样。

结果呢,都是一群白眼狼!

夜帆没有注意看他的脸色,他全部心思都在如何说服云珅上。

他不仅要为自己脱罪,还要为他师傅谋取最大的利益。

“帝君这次选择和巴山蟒蛇一族合作,明知道云坤不愿意让青璃登上天帝之位,依然让我师傅设法算计了司命星君,推青璃上位,可有考虑过,如果云坤因此对我师傅不满,又当如何?”

云珅冷冰冰的说:“我为何要考虑云坤会不会对他不满?你想说什么就说,不要废话连篇。”

夜帆说:“但凡合作者,必定要双方共赢,合作方能长久。帝君一心只想着拉拢巴山蟒蛇一族,却丝毫不顾及我师傅在上清天处境艰难,如此合作,实在没有作为盟友应该有的诚意。”

云珅本来脸色已经稍稍好点了,听到夜帆如此指责他,顿时又黑了起来,随手挥起手中的皮鞭,对着夜帆的脸就是一鞭子。

“你好大的胆子!”

夜帆漂亮的瓜子脸被划开一道狰狞血口,鲜血涔涔留下,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他没有躲,也没有伸手去擦。

“帝君可曾想过,如果我师傅因为天帝公选一事,被云坤怀疑冷落,地位岌岌可危,导致前功尽弃,这个代价是否值得?”

云珅冷笑道:“巴山蟒蛇一族势力庞大,有他们相助,我何愁大业不成!”

夜帆满身伤痕,鲜血淋淋,却争锋相对,丝毫不让:“巴山蟒蛇一族之所以愿意相助帝君,无非是看重帝君在上清天有我师傅和朱雀二人作为内应,可以为其谋取利益。朱雀虽然地位高,但是手中既无兵权,权谋心机也和我师傅无法同日而语。一旦我师傅失去了云坤的宠幸,无法在上清天为巴山蟒蛇一族谋取利益,帝君以为,你们的合作盟约还能持续多久?”

云珅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拿着鞭子指着夜帆,手却在微微发抖。

夜帆心头一松,云珅未再动手鞭笞他,说明心里已经认可了他的说法。

他知道道理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下面还是要哄哄云珅才好,免得他一气之下,真的把自己杀了,那就不划算了。

他显露出沉重神色:“我明知道我私下杀了那个名叫楚萤的女子,帝君必然要发怒,而师傅知道了,也不会领我的情,但是我还是一意孤行去做了,就是因为我不想看到帝君和师傅两人因为一点小事,而心中有了嫌隙。”

他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云珅,见他虽然脸色阴晴不定,但是并未发火,便大着胆子继续往下说了。

“我师傅此人,心思甚深,帝君命他扶持青璃上位,他口中虽然不说,但是难免心中不悦。恕我直言,帝君现在能给予他的好处,远远不如云坤能给予他的,如果帝君不思谋良方拉拢他,反而总是让他去做一些勉为其难的事情,时间长了,只怕师傅迟早会想法设法和帝君脱离关系,投靠至云坤一方,对帝君的大业不利。”

云珅冷冷的说:“说来说去,你还是怕我为难了你师傅。”

夜帆抬头仰视云珅,一脸的恭顺孺慕:“师傅抚养我长大,帝君授我幻术,对我恩同再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夜帆只盼着你们两位能够合舟共济。”

云珅沉着脸,不发一言。

夜帆定定神,打算从另一个角度说服云珅。

刚才谈的是青璃当选的弊端,是和润玉离心,现在要说陌瑾上位的好处。

“帝君,虽然青璃并未能当上天帝,但是这是他为了一个女子自毁前程,帝君对巴山蟒蛇一族的承诺已经兑现,他们同样应当给与相应的回报,对你来说,并无损失。”

云珅哼了一声,算是承认了夜帆说的对。

夜帆继续说:“恕我直言,巴山蟒蛇一族向来桀骜不驯,如果真的掌握了天界大权,恐怕未必能为你所用,此次不成亦是好事。相比起来,陌瑾那个纨绔子弟,要好掌控的多。如今我已经顺利受封仙官,并由司命星君推荐,等新天帝登基后,就到他身边随侍。有我在新天帝身边,帝君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云珅口气已经没那么严厉:“你倒是会说话。”

夜帆态度恭敬,却昂起了头:“我现在虽然不过区区一个随侍,但是凭我的能力,哪怕未来通过公选,担任天帝一职,也不是不可能。帝君提拔栽培之恩,夜帆永世不忘。以后有任何事情,夜帆必定甘愿驱策,为帝君大业尽心尽力。”

云珅本来一直在垂眸思索,忽然听到这句话,不禁眼皮一跳——这小子志气还真不小。

他对夜帆先斩后奏的事情十分不满,也知道他是怕润玉被云坤责难,才杀了楚萤,所谓的为了他的大业,只怕是哄他的成分居多。但是夜帆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润玉此人,乃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费尽心思把他扶上高位,不可贪图一时的小利,毁了两人之间长久的盟约。

他看了夜帆一眼,眸如鹰隼。

这次若不给他点教训,他当真以为他是个好蒙骗的,以后会越发的肆无忌惮。

云珅一挥手,手中的鞭子就停留在了半空中,上面还带着血迹,发出诡异的红色光芒。

“自领一百鞭,跪五个时辰,不许用术法抵御,不许起来。”

夜帆躬身跪拜:“谢帝君宽宥。”

云珅这人性格与一般人不太一样,对待越不熟悉的人,越是温和可亲,彬彬有礼,当年他执掌上青天之时,没有一个不夸赞他风度翩翩的。可是面对亲近的人,他又完全是两个样子,动辄打骂,十分严苛。夜帆自从跟了他学艺后,三天一顿骂,五天一顿打,早就习以为常。

悬浮在半空的鞭子一声一声的抽打在夜帆身上,他血痕遍布全身,汗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皮开肉绽,遍体鳞伤,惨不忍睹,却始终一声不吭,直到一百鞭抽完,才默默的昏死了过去。

————————————————————————

“大统领,请喝茶。”

司命星君恭恭敬敬的给润玉奉茶,比伺候天帝还要客气的多。

润玉喝了一口茶,随口问道:“夜帆今天还没有来吗?”

司命星君回答道:“夜帆这几天说家中有事情,已经告假了。”

润玉皱皱眉头,觉得此事颇为古怪,那天青璃匆匆忙忙从天界跑掉,夜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他顺势宣布青璃自动放弃资格,推举了陌瑾为新任天帝。这明天就要举办登基大典了,云坤也会过来,怎么夜帆还是不见人影?

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司命星君,那面宝镜修复好了吗?”

司命星君一惊,假装镇定的说:“回大统领,正在进行中,很快就好了。”

润玉看了他一眼,其实司命星君的心思,他多少能够猜到几分。

司命星君心中忐忑不安。帝君明日就要过来视察天界了,他还未给昊天福境的损害找到一个替罪羊,虽说在润玉的帮助下,天帝公选这一关已经顺利通过,但是万一被帝君发现......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本来想等润玉走了再办这件事的,没想到帝君要亲自过来,如今不得不提前了。

司命星君躬身请示道:“大统领,天界库房多年未曾清理,房间也未修缮,恐帝君来了,有碍观瞻,是否让人整理一下?”

润玉挑眉,知道他要动手了,不知道谁来当这个倒霉蛋,他现在自顾不暇,实在没法再多揽闲事,匡扶正义。

“星君自己安排便好。”

润玉心思沉沉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就听到一声呼唤。

“师傅。”

他抬头望去,看见是夜帆,心中一喜:“你这两天跑哪里去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顺手拍了拍夜帆的肩膀,却见夜帆躲闪了下,不禁心中疑惑:“你怎么了?”

夜帆疼的钻心,勉勉强强笑着说:“没事,师傅。”

润玉抿了唇,一点小伤痛绝不至于这个样子。

“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夜帆大惊失色:“别,师傅,真的没事!”

润玉声音转为严厉:“你自己不脱,难道要我帮你?”

夜帆无奈,只好把衣服脱了下来,润玉看到他背上伤痕累累,均是藤条鞭打出来的痕迹,一道道殷虹、深紫的伤痕,触目惊心,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新伤,脸色不禁越来越沉重,冷声说:“是云珅打的?”

夜帆唯唯诺诺,他倒是想说是自己磕着拌着了,可是这么明显的伤痕,师傅也不会相信。云珅幻化出来的鞭子,极其厉害,哪怕用术法疗伤,三日内都无法得到分毫好转。他本来想在家多休息两天,又怕师傅没看见他担心,才硬撑着过来,谁知道一过来就被发现了。

润玉握紧了拳头,眼角发红,已经在暴怒的边缘。

“我还以为你当初非要离开我,去他那里学艺,想必他对你必然不错,现在看来......”

他忽然转身就走,夜帆慌了神,连忙将他拦住:“师傅,不要!”

润玉推开他的胳膊:“我要去找云珅算账,你别管我!”

夜帆知道拦不住,灵机一动,捂着刚才润玉碰到的胳膊,哎呦哎呦叫起来。

“师傅,我疼,疼死我了!”

润玉果然停住了,紧张的拉起他的手:“你没事吧?”

他看到夜帆狡黠的眼神,忽然醒悟,扔下他的手,沉声说:“伤成这样,还不肯让我去找云珅,为什么?”

第115章 脱罪

润玉果然停住了,紧张的拉起他的手:“你没事吧?”

他看到夜帆狡黠的眼神,忽然醒悟,扔下他的手,沉声说:“伤成这样,还不肯让我去找云珅,为什么?”

夜帆当然不敢说,是因为他暗杀了楚萤,离间了青璃和他的家族,改变了天帝公选的结果,这才被云珅毒打了一顿。青璃和楚萤的事情,巴山蟒蛇一族以为家丑不可外扬,对外宣称是因为青璃亲人去世,所以才匆匆离开天界,润玉只当他们在为两人私奔的事情遮掩,并未怀疑夜帆从中做了手脚。

无论如何,不能让师傅去找云珅,知道他杀人的事情。

他还要靠着这个乖顺好徒儿的身份,和润玉接近。

他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了,倒是吓了润玉一大跳。

“你这是在做什么?”

夜帆说:“请师傅不要去找云珅,这次我之所以会被鞭笞——”

他犹豫了下,不知道编个什么理由比较合适。

“是因为我不努力学习幻术,未能通过他的测试。”

他抬头望着润玉:“师傅,云珅虽然对我严厉了些,但是也是为了让我成才,他本来对我不肯拜他为师不满,现在师傅又为了我挨打的事情找他,只怕他一怒之下,不肯再传授我幻术——”

润玉看着他,满是疑惑不解:“学习幻术真的这么重要吗?哪怕被打成这样,也不肯放弃?”

夜帆倔强的说:“师傅,不学好本领,如何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如何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润玉慢慢松开了他的手。

罢了,徒弟已经长大,他选择什么样的路走,其中酸甜苦辣,百般滋味,只要他愿意承担便好。

他叹了口气,往房间里走去,夜帆在后面喊道:“师傅,你去哪儿?”

他头也不回:“给你上药。”

夜帆的嘴角翘起弯弯的弧度,虽说挨了一顿打,能够让师傅心疼心疼自己,也是值得的。

--------------------------------------------------

傍晚,润玉正在一边批阅公文,一边凝神思索着云坤交代的几项事情。

天帝公选这一关,算是过了,但是云坤要求他查处背后主谋的事情,还没有着落。他明知道这些事情是云珅干的,又去哪里给他扒拉个主谋出来?

云坤用他,但是并不完全信他,诸多试探让他身心疲惫;云珅一边用容乐来拿捏着他,一边不停催促他私下做各种事情,强制两人捆绑的越来越深,让他纵使想投奔云坤,也心有戚戚焉,生怕自己的秘密有一天被发现。

想到这里,他眉间忧色更甚,外人看着他是官运亨通,无比风光,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艰难,可谓步步惊心,竟然丝毫不亚于自己当年夺嫡之时。这位新上任的天帝出手固然是大方,可是因为他叔叔禄存星君的缘故,明显和北斗七星君更为亲近,甚至和南斗六星君之首司命星君关系都一般,更不用说和他了。从他当初只送了礼物前来,却并未亲自拜访就可以看出态度。就算他想要攀扯关系,也是无从谈起。

好在这次出行,也并非一无所获,得到了司命星君的投靠和效忠,同时也让夜帆入了仙籍,并打入天界内部,成为新天帝的随侍。想必凭他的聪明,得到陌瑾的信任,应该非难事。

“师傅,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听到夜帆的声音,润玉抬起头来:“小帆,你来了。”

夜帆顺手把茶给他添上:“师傅,你知道吗,外面现在一团乱了。”

“哦?”润玉喝了一口茶,“出了什么事?”

夜帆低声说:“天界放置在乾元阁的一面宝镜在清扫的时候被打碎了,本来昨日司命星君才去了妖界和妖王商讨要事,得知消息匆匆忙忙赶回来,要拿人问责呢。”

润玉皱了下眉头,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们要问责谁?”

夜帆说:“听说是那个主管档案的披香殿主事,叫——”

润玉失声道:“裴浅?”

夜帆问:“师傅你和他熟识吗?”

润玉缓缓把茶杯放了下来,心想这个裴浅真的不是一般的倒霉,竞选天帝被两家有财有势的排挤下来,就算了,现在干脆被司命星君选中成了替罪羊,不知道云坤会不会重重罚他。这人政务精通,也算是个人才,如今天界黄钟毁弃,瓦釜雷鸣,难怪衰微至此。

说到底此事也是因他而起,他要不要帮一把呢?

————————————————————————

“恭迎帝君。”

天界众人在润玉的带领下,齐刷刷跪下,云坤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站起来。

他刚一落座,司命星君就上前道:“帝君,微臣有一要事,要向帝君禀报。”

云坤说:“你讲。”

司命星君垂首道:“臣昨日在妖界处理公务之时,听闻披香殿主事裴浅在清理档案和宝器之时,不慎打坏了上清天赐予天界的宝物——昊天福镜。虽然此事并非臣所为,但臣身为天界所有宝器的保管者,自是责无旁贷,因此特来向帝君请罪。”

口口声声是请罪,口口声声在把责任往外推。

云坤听了,却并不是太在意。那面镜子本来就是他兄长当年代表上清天赐予天界的,每次一来到天界,天界的人对着那面镜子歌功颂德,就难免提到他兄长当年帮助天界打退魔界入侵的种种英雄事迹,偏偏这些事情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不能不听,只得耐着性子忍受,颇为气闷。

他心里说了声:“坏的好。”面上却不露分毫。

“既然是披香殿主事裴浅的责任,那就按律处置好了。”

司命星君大为吃惊,他明明记得当年帝君对这面宝镜那是十分的看重,曾经因为视察之时没有擦拭干净,就处罚了一干人等,怎么这次这么严重的问题,他竟然如此轻描淡写?

司命星君继续问道:“帝君,请问是否由上清天将此宝镜带回,予以修复?”

云坤摆摆手:“容后再议吧。”

润玉见云坤脸色,稍微一揣摩,就猜出了他的心思,不禁心中一动——裴浅有救了。

他上前一步,说:“帝君,对于昊天福镜的损坏,微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云坤有些奇怪:“爱卿但说无妨。”

润玉恭恭敬敬道:“臣以为,昊天福镜虽是一宝物,但纵使是凝日月精华之灵器,亦有寿数尽时,此乃天地大道之理,若是强行修复,反而坏了规则。”

云坤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知道润玉后面必定还有话要说。

润玉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一边说:“如今据宝镜赐下之时,已过多年,帝君之文成武德,更胜从前。新旧更替,也是常事,不如请帝君另外赐一法宝,代替昊天福镜镇守我天界,以彰显帝君之功绩。”

司命星君闻言大惊失色,大统领莫非是得了失心疯,居然敢讲这种老虎口中拔牙的话!

云坤听了,心情那是十分愉悦,那句“文成武德,更胜从前”,更是无以伦比的顺耳,仿佛挖耳勺一下子挠到了痒处,通体舒畅,看润玉也就愈发顺眼了。

这个人不仅办事妥帖,而且聪明伶俐,善解人意,果然没有提拔错。

他微微颔首:“就按你说的办吧。”

润玉应了一声是,继续说道:“帝君,披香殿主事裴浅损坏昊天福镜,确属失职,但他也是为了迎接帝君前来,清理宝物之时,失手导致。请帝君能否念在他乃是一片忠心的份上,从轻发落?”

云坤嗯了一声:“那就罚薪三个月,以儆效尤。”

润玉大喜,连忙跪下谢恩。

司命星君在旁边嗔目结舌,简直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帝君现在已经不再看重这面破镜子了,他何苦这么千方百计推卸责任,又何苦为了让润玉替他遮掩不惜发下上神之誓!

自己枉做了小人,真是亏大了!

————————————————————————

“大统领,披香殿主事裴浅求见。”

润玉想他必定是来致谢的,遂点点头。

“让他进来吧。”

裴浅进屋,就跪下来,向润玉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润玉连忙将他扶起。

“裴主事何必如此客气。”

裴浅正色道:“大统领与在下不过是点头之交,但却愿意在帝君面前仗义执言,为我脱罪,此恩此德,我铭记于心,来日定当结草衔环以回报之。”

润玉不禁汗颜,这桩祸事说到底还是自己给他惹来的,现在反倒赚了这么大一个人情,真是受之有愧了。

“裴主事你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裴浅脸上表情淡淡,但眼神颇为伤感:“大统领以后不必称呼我主事了,我今日已经向天界递上辞呈,明日便启程回精卫鸟族。”

润玉惋惜道:“裴主事你何必如此。”

裴浅笑笑,说:“家父曾明确表态,不希望我进天界任职,更加大力劝阻我竞选此次天帝,但我一意孤行,没有听从他老人家的教诲,现在才知道,是我太天真了。”

他目视远方,微微叹息:“我曾经以为公选是能够公平公正的进行的,我也曾经以为天界是能够让我一展才华的地方,如今......”

润玉这才明白,为何精卫鸟族作为山海关的一个大家族,在龟族和巴山蟒蛇族出钱出力,各显神通之时,竟然毫无表示,导致了裴浅的落选,原来竞选天帝只是裴浅个人的意愿,并非家族的意思。

他见裴浅颇为伤感,于是岔开了话题:“裴主事打算回族之后做什么?”

裴浅说:“家父年岁已高,很快就要再次渡劫,他恐怕他这次难以过去,让我提前回家熟悉族中事务,以便将来承袭族长之位。”

润玉想起这次公选确实十分荒唐,裴浅被栽赃陷害更是冤枉,忍不住想安慰他两句:“你也毋须灰心丧气,虽然天界如今风气不正,但是将来总会有好起来的一天。不仅天界,六界包括上清天亦是如此。以你的才华,终究会有用武之地。”

裴浅微微一笑,明显并不相信:“谢大统领吉言了。”

他临走前,转身再行一礼:“大统领,我精卫鸟族乃名门望族,虽然因家父平日低调,不愿显山露水,六界少有人知,但实际财力物力人力均不逊色于龟族和巴山蟒蛇族。大统领这次既救我性命,又出言勉励,裴浅感激不尽。将来若有驱遣,必定义不容辞。”

润玉亦拱手还礼:“裴主事好走。”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已经收了不少小弟了,后面几章要开启大型多角恋修罗场,你能想到的种种狗血情节应有尽有,敬请期待。

第116章 醉吻

“大统领,好久不见。”

一道光芒闪过,云珅出现在润玉面前。

“帝君这么称呼我,真是折煞了。”润玉伸手请云珅坐下,心里却有些诧异。

如今半年期限已满,他本来想找朱雀问问容乐的情况,但是朱雀已经有十多天没来找他了。他只好用潜影铃传讯给朱雀,让她帮忙向云珅问问容乐和宗正无忧和离之事,没想到云珅竟然亲自前来。

他顿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帝君,朱雀姑娘应该已经告诉你我为何找你了吧。想必帝君还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

云坤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我来正是为此事。”

他抬头望着他:“我已经将国书发出,但是却遭到了离王的回绝,说他们夫妻恩爱,感情甚好,绝不会和离,冷落公主一事纯熟子虚乌有,请我国务必严惩造谣之人。”

他看着润玉有点怔怔的样子,补充了一句:“你若是不信,可以自去临天国打听。”

润玉深吸了一口气:“我并没有不信帝君的意思。”

云珅绝不会说这种容易拆穿的谎话。

他仿佛有些走神,过了半天才说:“此事辛苦帝君了。”。

他随后便不再提此事,只向云珅汇报上清天的近况,倒是云珅有些忍不住,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你不打算去临天国确认一下?”

润玉此人,实在太能忍,万事不肯露于表面。他一心想要撮合师妹和他,朱雀本来热情满满,不知为何,最近居然有些意兴阑珊,不愿意再见润玉。他想着不如趁此机会,让润玉死了对容乐的心思,也算帮师妹一把。

润玉垂眸,他此刻心绪乱的很,纯粹是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才和云珅大谈公事。他素来智计百出,但于感情一道,却一直没有多少自信。

既然有锦觅背弃婚约的事情在先,那么邝露喜欢上其他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宗正无忧既然说的如此信誓旦旦,想必......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心如刀绞,忍得太辛苦,以致几乎没法在云珅面前保持镇定。

“帝君,如今上清天耳目甚多,我去人界恐多有不便。”

云珅诧异的望了他一眼,这算什么借口?

他想了想,说:“你若真想去,让朱雀陪你一起,上清天都知道你们的关系,就说你俩去人界游玩,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怀疑。”

润玉点点头:“多谢帝君关心。”

—————————————————————————

“朱雀姑娘,这次又麻烦你了。”

朱雀轻描淡写的说:“你之前已经谢过我一次了。”

润玉不禁尴尬。

朱雀一直没有找他,他开始几天并未留心,后来终于回过味来,似乎是因为他那次随口说了一句,让她用潜影铃传讯即可,不必亲自来找他?

他只能苦笑,那句话他纯属就事论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这种事情也无法解释,两人关系本来已经够暧昧了,再让朱雀误解,那更是他的不对。

一路上,朱雀难得的安静,两人很快就到了临天国的离王府附近。

朱雀抬头看了润玉一眼,见他驻足不前,知道他是近乡情怯了,不由得心里叹息。

“润玉,润玉?”

她唤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朱雀姑娘,何事?”

朱雀轻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若是办完了事情,传讯给我,我陪你一起回上清天。”

润玉心下感激,知道她是故意避开,让他单独和容乐见面。

“朱雀姑娘,多......”

朱雀紧蹙秀眉:“你可千万别再谢我了。”说罢转身离去。

润玉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抿了抿唇。

若是朱雀能够就此放下,也是好事。他还是很珍惜她这个朋友的。

他站在离王府不远的地方,犹豫着是隐身进离王府,还是幻化成某个王府中人的模样进去。

隐身自然是最安全最不被发现的途径,可是如果幻化成其他人的样子,说不定可以和容乐说上几句话,因为他现在是不方便以真身和她见面的——他一时间居然踌躇起来。

正在这时,一顶华贵的软轿在王府门口停了下来,一位三十上下的宫装妇人款款走了出来,斜簪一朵暗红色绒绢通花,一色葱绿盘金彩绣棉衣裙,外面一件石青色缎织掐花对襟外裳,门口看门的侍卫一见到她,就恭恭敬敬的迎了上来。

“长公主,您来了。”

长公主笑咪咪的说:“你快去和离王禀报一声,就说我是特的来向他致谢的。”

侍卫应了一声,飞一般的跑回去传讯了。长公主旁边的侍女笑道:“这次公主有喜,固然是靠了离王妃的求子妙方,可也是我们公主自身福气深厚,才能如此顺利。”

长公主对这位会说话的侍女明显十分满意,但还是稍稍谦虚了一把:“待会儿见到离王妃,可不能这么说话。”

侍女连忙捂住了嘴,做出一个该打的手势:“公主说的是,奴婢哪敢冒犯离王妃,这京城的达官贵人,有谁不知道离王把她看的和宝贝似的。奴婢也就是说句实话罢了,离王妃自己用了这求子方子这么久,都没有一点动静,公主你一试就行,岂不是福气深厚吗?”

长公主掩嘴而笑:“有些事情啊,要靠缘分,不是急就急的来的。不过我看他们小夫妻天天如胶似膝,想来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有好消息了。”

侍女显然是长公主的心腹,干脆悄悄和她咬起了耳朵:“听离王府的下人们说,离王自从娶了这位王妃,连军国大事都不放在心上了,成天与王妃厮混。有一次,他和离王妃在房里呆了三天三夜没出来,外面的下人听着屋里的动静都一个个脸红心跳——都说这离王妃莫不是修炼了什么媚术,才能迷得离王神魂颠倒,给她送了个妖妃的称号呢。”

长公主啐了一口:“不许胡说八道!”

侍女连忙诺诺,长公主悠然神往道:“年轻人就是有激情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侍女连忙扶着长公主缓缓走了进去。

润玉在不远处,把她们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眼神有点涣散,茫然的退后一步,抓住了身边一棵树的树身,强迫自己站稳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心痛到了极致,是麻木到感觉不出疼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自己到了一间小酒馆里,点了好几瓶桂花酿。

他一向酒量浅,加上为人谨慎,哪怕是不得不喝酒的各种应酬场合,都是悄悄的把酒倒掉。

他不容许自己有失控的时候,只有时刻保持着清醒的状态,才能从容面对这个世界对他的一切恶意。

但是现在,他只想失控一回。

醉了,就可以忘了一切,忘了上清天的危机四伏,忘了云珅和他图谋的大业,忘了刚刚这刻骨之痛,锥心之伤。

他喝了一瓶又一瓶,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意识已经不清,迷迷糊糊只听到身边几个凡人的怒喝之声。

“醉成这样,喊都喊不醒,你们快点搜搜他身上,看有没有银子。”

“掌柜的,我们早就搜过了,一文钱都没有。”

“真是岂有此理!”那个声音的主人勃然大怒,“又是一个来吃霸王餐的!”

旁边一个机灵的凑了上去:“掌柜的,我看他这身打扮气质,多半是哪个富豪人家出走的小公子,所以才会一分钱不带,我倒是有个注意......”

掌柜不耐烦的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个店小二低声说:“我们把他带到对面那家小倌楼里去,就凭他这样貌,卖的银子估计抵了我们的酒钱还有剩。”

掌柜开始一喜,后来一想又不对:“蠢货,他家里人找上门怎么办。”

小二悻悻然退下,却听掌柜的继续说道:

“卖这么近,要卖也要卖到隔壁那条街的小倌楼去。”

小二大喜,连连称是,几个人开始拉扯润玉,打算把他捆绑起来。

润玉虽然酒醉,但是还是大致知道这几个凡人打算对他不利。以他的能力,只要挥挥手指头,便可解决问题。只是他自知现在体内气息混乱,不出手就罢了,一出手恐怕控制不住轻重,不留神就让这几个凡人灰飞烟飞,所以干脆闭上眼睛随他们折腾。

他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时候,恍惚中听到那个掌柜大叫一声:“姑娘你怎么上来就打人呢,还有没有王法了——哎呦!”

他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转瞬就回到了上清天他自己的府中,被放到了一张床上,一个焦急的女声在呼唤他。

“润玉,你醒醒,醒醒!”

他硬撑着睁开眼睛,看见他日思夜想的那个女子,同时也是在刚刚那一刻伤他最深的那个女子,正站在他面前,不知怎么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句话——

“听离王府的下人们说,离王自从娶了这位王妃,连军国大事都不放在心上了,成天与王妃厮混。有一次,他和离王妃在房里呆了三天三夜没出来,外面的下人听着屋里的动静都一个个脸红心跳——”

忽然怒气就如洪潮一般,呼啦一下暴涌出来。

面前的女子一声惊呼,便已经被他一拽之下滑倒在床上。他将她的手按至颈后,俯身压下去,含住她的唇,强行叩开齿关,长驱直入不待邀请,便已经攻城略地,温润暖湿的触感刹那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此时心中酸雾蒸腾,怒火中烧,只想用这种方式来宣誓他对这个女子的所有权。

身下的女子开始尚在挣扎推攘,不知何时停住了,推拒他身体的手,竟似渐渐丧失了力气,缓缓垂下。

她轻声喘息着,反手攀上了他的颈脖,仰起下巴去吻他,双手沿着春衫的上缘滑入其内,抚摸他光洁的后背,在上面轻轻摩挲。他的身体看起来单薄,实则紧绷有力,肌肤终于不再是像以前一样冰凉凉的,而是散发着因为欲望而生的火烫暖意。

两人呼吸都渐渐粗重,湿热的唇舌交缠,一阵阵热浪从舌尖传到身上,化为温存迷醉。他身下的女子的腰间衣带在他手里散开,衣衫滑落至地上,露出白皙细腻如牛奶一般丝滑的肌肤,女子主动紧贴上来的身子如水般柔滑。

他火热的吻密集的落在她的身上,从唇,到颈脖,锁骨,一路往下,最终停留在那莹莹雪顶端,悄然挺立的小巧红果上,舌尖卷了一勾,轻轻咬住,她发出一声惊呼。

“别……”她浑身绵软,整个人几乎要化成一滩水,身子颤栗,终忍不住那漫开的酥麻感觉,轻吟出声。

口不对心,心不由己,仿佛身体已经不受大脑支配,像一个行走在沙漠里即将渴死的人,只有身前这个男人才是她唯一的救赎,唯一的主。她因为羞赫而颤抖着闭上了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用两条修长的玉腿绞紧了他的腰,在那处柔嫩湿濡轻轻厮磨,渴求着邀请着,想要更多。

情爱如罂粟,尝到滋味后就成了戒不掉的毒。明知他此时所为,待清醒后未必不会后悔,但仍心甘情愿堕入迷途。

宁求一夕欢愉,忘问前程归路。

忽然,他在她耳边,低低的唤了一声:“乐儿——”

这一声低呼,犹如雷霆霹雳,电光穿云,从天而降劈开她的神志。她怔了一秒,就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随之眼角泛红,长睫已湿。

片刻后,她终于镇定下来,合了衣衫下床,先是有条不紊的用术法替他把衣物穿好,随后用手指发出一道金色的光芒,轻轻压上润玉的额头,口中轻声念道:

“心忘念虑,心忘缘境,心忘随空,前尘往事,尽付南柯。”

看着床上的男子沉沉睡去,她眸中云遮雾罩,眼看就要化成水珠,却撑着一口气,强行将其散去,迅速扣紧了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第117章 表白

“大统领,陵光神君真的不在府上......”

润玉却不肯如此被敷衍过去。

“无妨,我等她。”

侍女为难的看了他一眼:“大统领公务繁忙,不如先回去处理完公务,等我们姑娘回来.....”

润玉一挥衣袖,一大摞文书已经出现在了地面,堆的足足有一人高。

“公文我都带了,我在这里处理就好。”

侍女不禁瞋目结舌:“这,这......”

一个带着淡淡疲倦的声音传来:“你先退下吧。”

侍女诺诺退下,只见朱雀从内室走出,一袭暗朱色金罗蹙鸾华服,纹饰隆重大气,头发上只以玉妆饰,显得高华又疏离。

她温然微笑:“你找我有何事?”

非常的客气,非常的有礼,就是太过刻意了一点。

润玉不禁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半响竟然开不了口。

朱雀等了几分钟,见对面之人始终沉默,微微蹙眉:“如果大统领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回房了。”

说罢,竟然真的打算转身就走。

“朱雀姑娘。”润玉上前拦住了她,她只得停住脚步。

润玉看着她:“朱雀姑娘,那天我在人间喝醉,多谢你出手相救。”

朱雀说:“只是一桩小事而已,你也救过我的。”

言下之意,算是还他的恩情。

润玉说:“朱雀姑娘,我有一事相询,还望姑娘如实相告。”

朱雀说:“你说。”

润玉迟疑的说:“那天我醉酒后,是姑娘带我回的上清天。不知道我是否——”

他踌躇半响,终于把话说全了。

“不知道我是否对姑娘,有所冒犯?”

朱雀面上不动分毫,心里却惊讶不已,自己明明已经用忘心咒抹去了他的那段记忆,他怎么还会有印象?

她稳住心神:“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心中紧张却带了隐隐期盼,既盼着他想起,又盼着他彻底忘记。竟是千回百转,矛盾万分。

面对朱雀的这个问题,润玉无法回答,只因那日酒醉之后的事情,他毫无印象。

就算是醉的再厉害,他也不可能连一点片段都想不起来,忘的如此干干净净。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抹去了他的记忆。

记忆丢失的太完美,太干净了,反倒成了漏洞。

能够有这个能力,而当时又在他身边的,只有朱雀。问题是,朱雀为什么要这么做?

除非——

他抬头看着朱雀,决定实言以告。

“我醒来后,发现我醉酒后的记忆竟然一点都没有,想必是姑娘抹去了?如果是润玉酒醉后对姑娘做出了什么不妥的言行,我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罪责,姑娘要打要骂,要杀要剐,任凭姑娘处置。”

原来如此,朱雀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讽刺的弧度,心中微叹。

这人真是聪明的可怕,也迷人的可怕。

她要打他,骂他,甚至杀了他,又有何用?

他肯给她的,她不想要;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朱雀轻描淡写道:“你当真想知道?”

润玉正色说:“当真。”

朱雀皱着眉头说:“看你平日里也算斯斯文文,怎么耍起酒疯来,如此吓人。”

润玉不禁愕然:“耍酒疯?”

朱雀说:“你喝了酒之后,又哭又笑,抱着你房中的柱子往上爬,最后还在地上打起滚来——”

润玉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朱雀叹道:“我后来好不容易把你打昏了,想你如果酒醒,想起你发酒疯时候的情态,难免羞囧,方才抹去了你的记忆,谁知道你居然以为——”

润玉听到这里,脸更红了,连忙作了一揖:“不论如何,还是要多谢朱雀姑娘。”

他直到此时,心里一块大石头方才落了地,之前他一直惴惴不安,生怕自己酒醉之后铸成大错,如今得知真相,只得心里默念几遍好险好险。

朱雀看到他一脸庆幸的样子,几乎稳不住面上神色,只得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

她决定找个话题,转移一下:“你为何那日要喝那么多的酒?”

润玉怅然不答,朱雀马上猜到了几分,只得轻声安慰道:“容乐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你也莫要太伤心了。”

想必他必定是见到了容乐和宗正无忧夫妻恩爱,才如此大受刺激吧。

润玉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虽是如此,我还是要见她一面,亲口听她说一句。”

他后来想了一下,觉得自己那日还是太过于冲动了,仅凭长公主的一面之词,就相信容乐已经背叛了自己,未免失之偏颇。

朱雀看到他眼中压抑而失落的神态,忽然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微微痛了起来,为他,也为自己。

她想到昨日两人之间的旖旎场景,唇齿交缠,耳厮磨鬓,只差一步便......心头如小鹿乱撞,脸似火烧,一时冲动,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心,柔声说:“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苦执着于一人呢。”

润玉没想到朱雀竟然会在此时表白,不禁怔了一下。朱雀看他呆呆的样子,心想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不如一次性说个明白。

她眼中含情脉脉,嫣然朱唇轻启,欲语还羞。

“我的心思,你真的全然不知?”

润玉眸中神色复杂,似一言难尽,隔了许久,抽开她的手,方才说:“我以为,我的心思,姑娘自和我第一次见面起,便已经知道。”

朱雀的心忽的往下一坠,慢慢的,一寸寸的,结了冰。

她和他第一次见面之时,便是用容乐的性命,威胁他替她办事。他明知是陷井,依然决意踏进。

当时她还心里感叹,这个男人这般重视那个叫容乐的女子,以至于弱点为她所趁,实在是可惜了如此头脑身手。谁能料到,世事无常,兜兜转转,自己竟然甘愿为他陷了这一张情网,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她抿了抿唇,到底不太甘心就此放弃。

“容乐她不过是一凡人,寿元终究有限,即使你真的和她在一起,也不过短短几十年光阴而已,她又能陪你多久。你既然都已经知道她和宗正无忧两情相悦,为何不能试着接受其他人呢?”

润玉看着朱雀,她并不知道容乐之所以会变成凡人,其中的前因后果,所以也不能怪她如此想法了。

他一直知道朱雀对他的好感,却习惯性的采取了回避的方式,如今已经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自是应当快刀斩乱麻,不能再让她在这无望的感情当中越陷越深。

他遥视远方,忽然说道:“朱雀姑娘,我应该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家人吧。”

朱雀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回答道:“没有。”

润玉缓缓说:“我的父亲,曾经是一大片疆土的掌权者,他权势滔天,却又风度翩翩,惯会用温情小意、甜言蜜语,讨得女子欢心。他的妻子出身大族,刚烈善妒,只要发现和他有关系的女子,必要杀之而后快。他明知道妻子的性情,却依然习惯在外沾花惹草,一旦发现惹恼了妻子,便龟缩不出,将之前的种种海誓山盟,抛诸脑后,任凭她将那些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甚至他们的家族,屠戮殆尽。”

朱雀忍不住问道:“那你的母亲——”

润玉神色平静,似乎并无伤疤被揭开的愤懑:“我的母亲自然不过是他诸多牺牲品中的一个罢了。”

朱雀抱歉道:“对不起。”她犹豫了下,出言安慰道:“你父亲的妻子这般恶毒,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她未提他父亲,是怕他心中还存着父子情谊,却见润玉冷冷一挑眉。

“那个女人固然罪无可恕,但是我那好父亲,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他的眉间透着一丝刻骨的凉薄:“他们两个,都死有余辜。”

朱雀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面上不禁流露出震惊,莫非他竟然亲手杀了他的父亲?

润玉并未在意她的神情,继续说道:“我母亲虽然被他利用抛弃,甚至可以说间接死于他手,临终前也对我说,后悔认识他,但是从她给我留下的种种遗物中却可看出,她这一生,依旧是把他当作唯一爱过的男人。”

他轻声细语,透出深沉思索。

“我那时候就在想,一个人的爱,究竟能够分成多少份?感情的浓度终究有限,分的人越多,也就越稀薄。我父亲那个人,看似多情、深情,对每个女子都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其实最最无情不过。闲时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一旦考验当头,结发妻子可抛,一生挚爱可弃,更不用说,像我母亲那样的——”

他蓦然停住,对自己的母亲终究是说不出鄙薄的话。

他过了半响,才淡淡的说道:“那些所谓的身不由己,情难自禁,都不过是给自己的花心滥情找个借口罢了,最终害人害己。”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