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异界狂欢 (一)(2 / 2)
想到此,惜有乐不由地摇摇头,感叹自己的恶劣。
“就是真正的道行高深会幻化的妖怪啊。”
小释仰头,一本正经地回答,惜有乐比小释要高上许多,放眼人群中亦是鹤立鸡群,一眼便寻得到之人。
于是,释总是这样仰着头才能看清惜有乐的面容。
“嗯,这个嘛,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惜有乐垂眸轻言道,一手拉过夹在人群缝隙里的小释,护在身旁。释也顺从地由着他牵引着。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释不再仰头去看他,只是望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有点发愁,但一想到即将见到自己“憧憬”已久的大妖怪,当下兴奋难耐。
惜有乐勾过小释瘦削的肩膀,半圈在怀里“去见识大人的世界。”
惜有乐这般说着听的人却是一脸茫然,大人的世界?什么鬼?于是乎,两人亲如兄弟般勾肩搭背穿梭在人潮中,通向大人的世界。
街市灯火依旧通明,已然不明昼夜,行人亦是履带翻飞,神色各异,涌向不夜城的各个角落。
两人一路行来,不知不觉间竟踏入一片浓雾中。
小释还在努力辨认方向,惜有乐却停下了脚步。
“小事,我们到了。”
惜有乐出声道,清冽的声线散入浓雾中,更觉泠然。
四下迷雾遮掩,惜有乐的身影湮没无形,还在牵着的手并未松开,释下意识地握紧大手,回握住小释的手:“小事,无需害怕。”
说罢伸手拦腰抱起小释,足尖轻点,踏着浓雾,凌空而上,释措不及防地紧紧抱住惜有乐。
呼呼风声穿透耳朵,浓雾如纱缠绕脸颊,这似曾相识的感觉与那时连舟跳下悬崖的触感如出一辙。
释牢牢扣紧惜有乐的腰,不作他想,只觉着自己的心脏即将迸裂而出,四肢麻木无力,心想莫不是自己有恐高症?
“好厉害的心跳。小事莫不是害怕到要哭了。
哈哈哈!”
惜有乐的声音穿穿过浓雾而来,明明近在咫尺,却似绕了许久才传到小释的耳朵。
自己的正在烦恼的事,被惜有乐一语中的。
“谁害怕了。我这是心脏健康的表现。”
小释开口辩解,连自己也觉好笑。
“哈哈哈,心脏健康,有趣有趣。哈哈哈。”
惜有乐爽朗的笑声回荡迷雾间,久久萦绕不散。
片刻空中旅行结束,惜有乐领着小释稳稳着陆。
缓了缓神,释松开手,目光落在惜有乐腰间被自己攥得皱巴巴的衣衫,不由得好笑。
却见惜有乐径直迈步前行,释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景。
身后的迷雾只有一尺之隔,身前却是一片清明。
释惊奇这深海孤城内竟有这样一方灿烂如云的花树,满天云瑛如雨如霰,重重花瓣堆叠,花影婆娑似要迷了双眼。
不正是沂阳见过的寒樱树?
“我们又回到了沂阳吗?”释不解。
惜有乐没作回答,径直朝着寒樱花树行去,释只得紧随其后。
行至花树下,远观不察,近看才发现花树上竟悬挂着若干木牌,重重叠叠,数量客观。
细看才知木牌上还有署名。这下释更加不解了,直直地盯着惜有乐,等着他解释一番。
“小事,凡是断界的缝隙结合之处必有此寒樱树。亦名,引魂花。”
释愕然,引魂花?
“此花原生长在魔域,乃其引路之花。为何出现在断界,无可解释。”
惜有乐拂袖摘下花两朵,花落掌心,旋即化作两枚木牌,方即划破食指,以血作墨,写上自己的名。
释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觉难以理解。惜有乐没有错过小事忽明忽暗的表情,轻笑道
“接下来要去往断界深处,真正的不夜城。”
惜有乐将书有自己名字的木牌挂上树枝,另一枚木牌则交予小释。
“一入此城,便是真正地与世隔绝,跋涉其间,生死难以预料。入城者,只有两种选择,一者永远留在断界,二者死后魂堕虚无。而这署了名的木牌便是与断界签下的生死状。”
惜有乐瞥向小释,神情自若地说着可怕的话。
“……”小释不语。
“然,不论何者,小事与我必入此城。”惜有乐话锋一转,神色不减自然。
“为何?”既然如此可怕,有何必须踏上九死一生之旅的理由。
“因为,只有入了此城,方可离开此城。”惜有乐转过身面向一树花开:“小事,我说过了吧,无需害怕。蛮蛮恐怕也在不夜城等着,自然要携手同归。况且此行,旨在游戏,不是为了犯险。”
花落两肩,树下之人也不恼。惜有乐清冽的声线融入这寂夜,平复了小释心下的不安。
不再问为何,小释利落地写下自己的名儿,挂上伸手可触的枝间。
随手拂去衣间的落花,目光转向惜有乐,灿若星夜的眉眼自然舒展。
因着寒气浮泛通红的脸颊,释随意地摆摆手,嫣然一笑,露出洁净可爱的牙齿。
惜有乐亦摆摆手,笑意悠悠。
于是两人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抵达了断界深处。
刚踏入此地,释便按耐不住了。
这是为何呢?不说这真正的不夜城与之前的不夜城的格局一致,然这行走其间的旅客却是大相径庭。飞禽走兽,池鱼花鸟,各行其道。
释一进城就撞见两头猛虎盘**谈甚切,目瞪口呆之余跳着奔向身后慢悠悠的惜有乐,不由分说,抱着他的手臂硬拉着上前,一手指着两头和言细语的猛虎,一边转向惜有乐,一会儿又望着那边的两只,一前一后,脑袋似拨浪鼓似的不停摇来摇去。
惜有乐看着激动地不能言语的小释,抬眼望向彼岸两头交谈的老虎,这才明白了,难怪小事如此惊讶,这场景也只有这诡异的地方才见得到吧。
常人见了,还不被吓得魂飞魄散,低头望着小释,哪有半分惧怕之色,倒是那份无由的兴奋令人无奈。
摇摇头,轻拍小释肩膀,又开始自己的导游工作:
“小事,这里是断界尽头,自然造化规律在这里毫无意义。”
而小释一个劲儿地盯着两头虎,完全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啊。
惜有乐仰天长叹,颇觉无奈。
“呐,我可以上前看看吗。”
释仰面望向这边,漆黑的瞳孔染着熠熠神采,多看一眼,仿佛会蹦出星星来。
与其说是征求惜有乐意见不若说是知会一声,因为,当下人已经如箭离弦。
惜有乐抱臂喟叹,并未上前。而小释蹦哒着上前,不顾三七二十一,愣是坐到两头虎之间。
而两位虎先生也吃了一惊,不由得望向来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之际,释施然一笑抢先言道:
“敢问两位虎兄,适才讨论的有趣之事,可否告知。”
说罢合手一拜。两位虎先生先是一脸茫然,而后似反应过来,亦是起身还以一礼:
“这位姑娘,可是初次来不夜城?”
年纪稍长的虎兄开口言道,嘴边的胡须也跟着摇晃,模样煞是可爱。
“正是,初来乍到正想向二位打听打听。”释浅笑道。
“噢,如此。方才我与家兄正谈到一件大事。”另一位虎兄含笑说。
“不知大事为何?”聪明如小释自然不会错过什么佚事趣闻。
“是这样的,最近城中来了许多修仙问道之士,前几日瀛洲仙人与蜀山少年对战,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呐。”
年长的虎兄再次说道,碧绿的瞳惜有乐颇为相似。
“正是,我等亲眼所见。那蜀山少年浑身上下无完处,重伤重伤啊。。。”虎弟补充道,连连感叹。。
“敢问那仙人与少年名何?”释继续追问。
“噢,那仙人也不过十七八,高名却是不知,倒是那少年,在下记得好像是姓秦来着。”虎兄边挠头边回忆。
“姓秦?!”释的心剧烈跳动,双手暗自成拳,深吸一口气。
“确是姓秦,噢,是了,那仙人唤那少年秦桑。”虎弟猛地拍着虎掌叫道。
“噢,对对,正是秦桑。”虎兄也附言。
此时,释已然听不进去了。秦桑,两个字如针霎时刺穿心脏。
秦桑,竟是他。
数月前南禺的那个雨夜,再次翻滚起来。释强忍着胸中似要迸发的情绪,缓声言谢。
“姑娘无须多礼。若不嫌弃,还请移驾寒舍。不瞒姑娘,在下与愚弟经营酒馆,美食美酒,不在话下。”
虎兄说着,开始介绍起自己的酒馆。而此刻的释已经混乱至极。
“虎兄盛情难却,然,在下要事在身,待了却繁事,再行叨扰。”
“无妨,后会有期。”虎兄很是善解人意。
“对了,寒舍居城北七巷往里一箭之地,枇杷树旁,名唤‘三碗不过岗。静候佳音”虎兄虎弟异口同声。
“在下记下了。那么,就此别过。”
说罢再施一礼。虎兄虎弟亦是再还一礼。
而这边惜有乐看着彼方的言行,也是抑笑到不行。
说来初次遇见小事的时候也是说着什么“感谢侠士仗义搭救。”年纪轻轻,言行却似个小老头。
越想越觉想笑。正巧见小释跑回来,正准备捉弄一番,瞥见小释脸色苍白异然,暗自一惊。
缓声唤她名:“小事。”
小释伸手捋过额前散落的碎发,故作轻松地说到:
“无甚大事,方才从两位虎兄那儿听说瀛洲仙人与蜀山少年打了一架。”
瀛洲仙人,莫不是小狐狸。
那家伙追秦桑都追到这鬼地方来了。惜有乐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此行遇上小释,险些把正事给忘了。
天,若小狐狸在此,还不往我心上刺一剑。想想头皮都发麻。。微微垂眸,视线转向小释,眉头蹙作一团,紧咬着下唇。
诶,真是不会掩藏情绪的孩子。故伸手拍拍小释肩膀询问:“那小释接下来有何打算。”
小释仰头,漆黑的瞳眸漾着水花,却是倔强地迟迟不肯溢出眼眶。默然攥着衣袖,不发一言。
惜有乐最不忍见这副逞强的模样。
一个一个都是,想哭不哭,欲语不语。恼也不是,放着也不是。妥协似的,惜有乐再次牵起小释:
“果然,小猫咪与小狐狸都是难缠的物种哪!”惜有乐突然的胡言乱语,不,应该是有感而发的牢骚。
“既然,小事闲的慌,那我们就去找点事做。”
话锋转得太快,小释未及反应便被惜有乐拉扯着扬尘而去。
释放弃了挣扎由着惜有乐拎包袱似的提着,当下必须整理好思绪。
据两位虎兄所言,秦桑极有可能还身在不夜城。那位仙人恐怕就是风间牧。问题是,他们现下何处也无甚线索。
思及此,释仰头凝望夜空,星子闪烁,一如长安的星夜。
长长喟叹,没了瞳与小七哥哥,自己竟如此无力!这样下去何时才能为小七哥哥报仇?又如何能找到瞳?
由着直觉一路至此,释的确感觉到了什么无法诉诸语言的什么,不敢松懈,不敢停下步伐,暗自说服自己越是这种时刻越要冷静,就算是天涯极处也要一行。
合眼不再去凝视满城灯火,只有风静静从耳旁掠过。
以及,惜有乐平稳有力的心跳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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