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狐狸栖樱花（2 / 2）

“诶，为何先行回瀛洲？”

风间牧别过眼不去看他那带笑颜。强迫自己冷静地说道：“南禺百鬼夜行一事，得及时禀报。”

惜有乐：“啊，还说呢，你怎就丢下我，自己跑来这里了。”

风间牧：“……我没有丢下你吧。”

惜有乐：“明明就是。还带着青木那没礼貌的家伙…”

风间牧：“现在说这话的你才是不知礼吧。”

惜有乐：“啊，我一个人孤零零，也没个伴…”

风间牧：“……”

惜有乐：“和秦桑打了一架不说，还碰上魔界那两少君…”

风间牧打断道：“对了，秦桑。”

惜有乐：“你别转换话题。听我说，你知道本少侠独自一人是多么伤感吗？你知道，狐狸太寂寞的话是会死掉的喔，就像兔子一样。”

风间牧：“不知道…………况且，你也不是狐狸。”

惜有乐：“额，能解释下中间那段停顿是怎么回事吗？”

风间牧：“……”

惜有乐：“你又这样，不好好回答别人的问题是不行的噢。”

风间牧：“……”

风间牧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是一脸黑线。

惜有乐笑着说：“没有噢，现在，小牧什么表情都没有噢。”

风间牧愣住了，难道说这家伙竟如此清楚自己心中所想？！

惜有乐猛地低头靠近风间牧，伸手捏住他洁净的面颊，嘴角噙笑道：“不若说牧其实根本没有表情吧。”

风间牧一听就知他这是在打趣自己。正想着如何反驳时，惜有乐却逼得更近了，他的鼻尖抵着自己的鼻尖，那双青瞳里的碧绿也仿佛一眨眼就会滴落一般。

“小牧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我知道，知道小牧的所思所想。原因，小牧想知道吗？”

惜有乐一语道出风间牧心下所想。

风间牧自是很好奇，正如他所说，自己基本上算是没有任何表情。而正是这样的自己，惜有乐却说他明白。

事实证明，很多时候他的确是明白的。

风间牧抬眸直视眼前之人：“不想。”

他说谎了。其实很想知道。但总觉得若此时顺着惜有乐的话，会很不妙，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他此刻只想赶紧逃离这微妙的氛围拉开这恼人的距离，两人相距如此之近以至于彼此的气息亦缠绕在一起，就连胸腔中的律动也都清晰可闻。

而这厢惜有乐的视线就不曾挪开过，直直凝视着眼前之人，蓦地他伸手圈住风间牧的腰，缓缓将头埋进风间牧清凉的发间。

这下两人靠得更近了。不，已经可以说是没有距离了。

惜有乐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惊到了风间牧，若是平常，他还能一脚踹开眼前这个笨蛋，然而不幸的是，他才刚刚恢复人形，浑身上下也都还是疼痛无比，又哪能一脚踹开这无赖？

风间牧连仰头长叹的力气都丧失了。只希望眼前这个无赖不要再有什么惊人之举。

“哈哈，吓到了吧。”惜有乐忽然大笑着抬起头来：“我说过了吧。小牧的所思所想我都知道。比如说，你刚才想着狠狠踹我一脚吧。再比如说，对于现在一丝不挂躺在我怀里的自己感到很羞耻什么的？”

闻言，风间牧伸手就是要给他一掌，而惜有乐仿佛事先就料到了灵敏地躲过了风间牧有气无力的一击。

风间牧顿了顿，终是毫不畏惧的迎上那双青瞳，眉梢略微上挑，狐狸独有的桃花眼间泛着星星点点薄怒之色：“既然知道就赶紧给我起身。”这句话几乎无比清晰地一字一字吐出来。

惜有乐摇头笑笑，其实他很中意那眼神：“真的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未及风间牧回答，惜有乐又再次将头埋进他发间，嗅着他发丝散发出的樱花气味，把脸贴在他的背上，轻吻着脊椎骨，一寸一寸往下移动，惜有乐的唇柔软如雪冰凉，动作轻缓。

“惜有乐！”风间牧愤然出声。

“呵，又被吓到了吧。”惜有乐停下动作，挽起风间牧攒着拳的手喃喃说道：“小牧明明没有什么表情，身体却是无比诚实噢。”

顺着散开的黑发抚上风间牧洁净的脸颊，指尖扫过眼角，最后却是轻轻摩挲着风间牧的耳朵。

风间牧猛然一惊，他都忘记自己现在还是半人半狐的状态，急忙扭头确认了下尾巴竟然也还在。

风间牧这一下意识的动作却是引得惜有乐笑个不停：“哈哈，小牧竟然没注意到自己的尾巴和耳朵，哈哈，这样还算是一只合格的狐狸吗？哈哈哈……”

风间牧现在内心毫无波澜，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一剑了结了这无赖。

真是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抬眼瞅着笑得花枝乱颤到癫狂的惜有乐，心下一横对着眼前修长的脖颈张嘴一口咬下去，真的是用咬的。就像啃鸡腿时那般，尽管风间牧并不啃鸡腿。

风间牧其实并不想这样的，毕竟这做法太幼稚。但既然咬都咬了，就该咬个痛快，咬得尽兴。

惜有乐也不反抗，任由风间牧胡来。于是，一直到口齿间弥漫着血液的气味，风间牧方才松口，嘴角牵连着血丝，神色复杂地注视着惜有乐脖颈上那道猩红渗着血色的咬痕。

半晌，方才开口说道：“我不会道歉的。是你不对在先”

惜有乐不甚在意，痞痞地笑：“嗯。你不用道歉。其实感觉也不坏，要不，再来一次？”

“……”风间牧此刻只想收回自己方才那片刻的自责。

这个人就是个无赖，无可救药。

“我说，要保持这姿势到几时，赶紧起身。”风间牧终是忍不住开口。

“我倒是不介意就这样下去。”惜有乐摇摇头说。

“我介意。”说罢伸手准备推开眼前这个无赖。

谁料惜有乐反而握住他的手，笑言：“算了，看在你今天这么可爱的面上姑且先放过你。”说罢还不忘捏一下风间牧那两只竖着的狐狸耳朵。

而后起身褪下玄色外衫递了过来，风间牧也没有再和他置气，接过外衫罩上。

饶是风间牧身量也不矮，但这外衫上身后还是很太显消瘦。

嘛，毕竟是风间牧，即使着了这么一袭毫不称身的衣裳，仍是那位，峭而瘦，颀而长，神貌淑清，风仪落落的少年。

与此同时，细雪渐渐变得稀薄，最后终于停了。

只剩下一树血樱，如雨如霰，纷纷落英。

“哦，雪停了，也就是说小牧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风间牧点点头。

“无论看几次，都觉得很奇妙，这就是”‘眠霜卧雪’吧，九尾雪狐都身怀这么神奇技能吗？”惜有乐鞠起一捧细雪，自顾自地说道。

风间牧没有搭话。

诚然，这场雪并非来自自然的雨雪。而所谓“眠霜卧雪”不过是风间牧处于深眠状态时的自我防御。

不过，对于为何在“眠霜卧雪”启动的状态下，惜有乐究竟是怎样找到自己的，风间牧一直都怀着疑问。

很久以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明明自己已然将灵魂放逐在那片细雪中，早已不知所踪。

为何他却总是能寻到呢？

风间牧觉得很不可思议，却从未将这疑问告知惜有乐。

而当他真正解得这其中的深意时，已然是经年以后。

不过，此乃后话。

“你究竟还要磨蹭多久。”风间牧回眸朝着惜有乐说。

“就来了。”惜有乐拾起几片花瓣，随即匆匆赶来。

“拾这落花作甚？”

“嘿，留作纪念。”

风间牧稍感诧异，却未多言，兀自转身而去。

惜有乐亦追上去，匆匆回眸间，朝着花树方向摆摆手，瞥见那双碧色眸子间灿然的笑意。

惜有乐不会告诉风间牧，

其实，他在想，也许正是这树繁花守护了他珍惜的人吧。

若是说出来了，风间牧会笑话他呢。还是笑话他呢。

嗯，肯定会笑话他吧。

谁言山樱似美人，红颜易消歇。

珍惜所珍惜之物，无可厚非。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