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心底事（2 / 2）

唐依依茫然道：“杀了她？杀了她，我怎么办？”

南宫非愕然，他明白唐依依的意思，唐影若真的死了，她便连报仇的指望也没了，她不愿杀她，又不能饶她，这些时日，她就一直在折磨唐影，也折磨自己。

唐依依喃喃道：“是我的错，唐影明明说她是个坏孩子，我还是轻信了她，是我害死了爹爹妈妈。”

南宫非忙道：“小姨，上一辈的恩怨，和你无关。你莫要自责。”

唐依依记起了往事，摇首道：“不是的，非儿，是我害死了他们。我小时候只会哭，一哭就痛，越痛越哭，后来哭得浑身抽搐，每次都要背过气去，妈妈受不了，要抱着我去跳崖，姑姑来的时候就只救下了我。爹爹，还有爹爹，外婆不许我去唐门，你和七叔叔也多次劝我，我偏偏不听，你知道吗，唐门为防盗药，解药里会藏着一枚毒药，七叔叔给了我两粒药，一粒是杜鹃愁的解药，一粒是见血封喉的毒药，爹爹，爹爹怕我不吃解药，就自己先吞了毒药。我，我从未尽过孝道，却累的父母惨死，连爹爹最后的遗愿也不能做到，我，非儿，我，我错了。”她终于说出心里的话，这些话日日夜夜侵蚀着她的心，提醒她罪大恶极，让她不能安枕，她絮絮说着，虽已痛到极处，却仍旧哭不出来，甚至唇角还带着隐约的笑。

南宫非不想其中竟还有这许多曲折，原来庄晨竟是自戕而死，唐琛又为救她而服毒，这才是唐依依心底的恨和痛，她最恨的不是二姥姥，也不是唐影，而是她自己，所以她才会去唐门寻仇，南下追杀唐影，在后山崖顶和南宫欢决斗，她早已不在乎生死，如她所说，若没了仇恨，她还有什么，要如何活下去。他又怕又悔，两只手伸出去，又笨拙的顿住了，柔声安慰道：“小姨，老太太如果知道你如此自苦，怕不知要多么心疼，不是你的错。”

唐依依轻声喊道：“外婆，外婆。”她捂住自己的面孔，不可自抑的颤抖，她在唐家堡连杀数人，本以为早已心如钢铁，原来提及应老太，还是触到了心中的柔软。

南宫非只觉一颗心都被唐依依揉碎了，终是忍不住，他轻轻拍了拍唐依依后背，低声道：“小姨，你若想念老太太，我明日便送你回山东。”

唐依依又向后退了退，她眼中闪过惧怕之色，忙道：“不成，我不能，再过些时日。”

南宫非不勉强于她，“不回家也好，小姨，此处亦是你家。你今日见过了姐姐们，她们都比三姐和气，尤其是六姐，我明日请她来和你说话好不好，夜深露重，你身上旧伤未愈，好好回去睡一觉。”

唐依依答应了，她把心里的话掏出来，似乎舒服了些，她茫然站起，向南宫非一笑，便往房中走去。

南宫非叫住唐依依，道：“小姨，我能求你一件事么？”

唐依依回首问道：“何事？”

南宫非道：“以后无论何事，小姨，莫要不辞而别，我，大伙儿都要担心。”

唐依依颔首，道：“是我的不是，我应下了。”她信步回房，在榻上躺

下，自从父亲去世后，她从没睡过一个好觉，此刻心思沉沉，竟然很快便有了睡意。

南宫非站在院中，久久不曾离去，他想了很久，心中计议已定，约莫雨停了，才离开玲珑阁。

晨起时，阴雨渐收，彩云流转。

清水来服侍唐依依起身，替她梳好发髻，找来一身素白的襦裙替她穿上，不配钗环，笑道：“姑娘先将就些，这是大姑娘送来的新衣，倒也还合身。”

唐依依不挑剔这些，她昨晚睡了两个时辰，精神养的不错，便道：“很好。”

清水道：“府里都在忙年，午后便有人过来给您裁量新衣。”

唐依依一笑，只道：“我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清水替唐依依整理好衣衫，笑道：“姑娘可折杀奴婢了。六姑娘一早来了，正在外间等您呢。”

唐依依问道：“南宫碧？”她昨日见了许多人，一时间也分不甚清。

清水道：“正是。”

唐依依道：“我去瞧瞧。”

南宫碧是庶出，与南宫乾姨娘赵书悦另住别院，她性情禀柔，擅养花草，精通琴艺，颇有乃母风范，她来了很久，却不叫清水去喊唐依依，就坐在偏厅里饮茶。

唐依依进门便道：“六姑娘久等了。”

南宫碧起身行礼，笑道：“是我一早来叨扰小姨了，您莫怪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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