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1 / 2)
云泽去内室取出两个酸枝木盒,放到桌上,他将其中一个打开,拿出一本旧册子,道:“这是爷爷给你的聘礼,你收着吧。”
唐依依接过来翻看一二,册中所记竟是些医家术语,她自然看不懂,便道:“我收下了。”
云泽抱着另一个盒子,道:“这是咱们的婚约文书,我来收着,若有一日我先死了,你就把它和我一同葬了,自去改嫁便是。”
唐依依蹙眉,虽觉得新婚之夜便说这些话有几分不吉利,但她偏又是个不信鬼神的,且和云泽初识,两人并无情分,因此听他如此说,倒也未加阻拦,只道:“若你比我早死,我便埋了它。”
云泽面上露出释然之色,叹道:“如此多谢了,亥时了,歇着吧。”他起身去把那酸枝木盒收好了,回来却见唐依依仍坐在那里,垂着首,两手紧紧握着衣襟,便似平时抱着黄沙那般,他心中升起无限怜惜,原来她不是无所畏,她还是怕的。
当日孤身一人直闯扬海镖局,浴血一战,悍不畏死,今日虽怕成这般模样,仍要执意嫁给自己以换得活路,她到底是想死,还是要活?活着是为了什么,求死又为哪般?
“依依,安置吧。”云泽胸口一阵闷痛,他勉力压下了,若无其事的去牵唐依依的手。
唐依依立刻站起身,道:“哦。”她越过云泽,竟自走向床榻,在塌边坐了。
云泽笑得揶揄,他跟着唐依依走过去,在她身畔站定,道:“你定要装作一副不怕我的模样是为何?”
唐依依怒道:“你!”
云泽向床上一指,道:“你睡在里面,若嫌脱衣麻烦,也可和衣而卧。”
唐依依露出疑问神色。
云泽板着脸道:“睡着了就不许乱动,不许起夜,更不许咳嗽,我向来眠浅,若被你半夜吵醒了,定要心悸难安。”
唐依依仰首看向云泽,她脸上涂了许多脂粉,越发显得双眸如墨似画,他心中一动,几乎就有几分忍不住,忙转过了头,粗声道:“怎么,你以为我要趁人之危。”
唐依依道:“我身上的伤已然好的差不多了。”
云泽豁然回首,难得带了几分怒气,道:“住口。你以为我会稀罕你这个小姑娘么?”
唐依依不知云泽为何动怒,道:“廖先生说你不可动气。”
云泽冷笑,他自记事起便无喜无怒,早已忘了生气的滋味,不想今日竟连连被唐依依撩拨,恨声道:“好,你真把自己当做是买卖的货物了,眼里便只有祖父的话么?”
唐依依浑身一震,她咬住了唇,唇上口脂苦涩,她才惊觉自己竟无可反驳。
云泽话一出口便悔了,他虽有时刻薄,却不该对这个孩子说这样的重话,眼见她委屈,更是心疼,忙道:“对不住,我失言了。”
唐依依仍旧没有开口,她紧紧攥住衣襟,眼圈通红,竟然想哭,她离开南宫非的时候没有哭,舅舅和外婆过世的时候她没哭,受伤流血濒死的时候她不想哭,此时此刻,她的洞房花烛,她的丈夫对她说出这句话时,她竟然想哭。
是啊,云泽本没有说错,为了复仇,唐依依出卖了自己。
可若不去寻仇,她活着又是为何?
云泽慌了,他蹲在唐依依身前,道:“依依,我错了,你若还是气不过,打我两下可好。”
唐依依没动,以她的身手,两下便足以打死云泽了。
云泽本以为唐依依少年老成,却没料到竟被自己两句话轻易惹恼,眼看她强忍着眼泪,便道:“你若要哭,便只管哭。”
唐依依终于看向云泽,她下唇已然咬破了,却仍浑然不
知,只道:“我不哭。”
云泽叹道:“我不笑你。”他拿出帕子替唐依依拭去唇上血迹,道:“是我不好,你放心,我绝不碰你。”
唐依依听了这话,心中暗恨自己,既然已经卖了,难道还要反悔不成么。
云泽见唐依依迟迟不答,忽觉心痛胸闷,他捂住胸口,坐倒在塌前,急道:“我没骗你。”
唐依依这才看见云泽唇色青紫,她一愕之后,便忙站起身,去柜里寻来丸药,喂他吃了,又替他顺气,约莫过了盏茶功夫,云泽的面色才好了些,他道声:“有劳。”
唐依依拍着云泽的背,道:“好了,我们都不说了。”
云泽苦笑道:“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你看我这般要死不死的模样,委实什么也做不了,我,还不想死在榻上。”
唐依依轻斥道:“别胡说。”
云泽倚在榻上直笑,道:“不说了,你放心,此后我再不说了。活着的滋味虽不好,总好过死,你说是不是?”
唐依依默然半晌,终道:“是。”
飞飞今年十五了,已经被转手卖过三次,现下的新主子斯文和气,刚刚成亲,但却不许丫头们称呼公子娘子,新主母对内外院之事皆不过问,每日便在房中歇息,倒是那病殃殃的公子,常出门逛逛,时常捎些新鲜的玩意给娘子逗乐。
飞飞在后院浣衣的时候,小丫头惠儿跑进来道:“姐姐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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