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博物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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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水松不会因为阳光直接入眼而感到不适,但却能够轻易被阳光吵醒。他揉着双眼从床上坐起来,昨晚的记忆被一同唤醒。想要加快自己穿衣下床的速度,但疼痛限制了他的自由。终于,林水松扶着床穿好脱鞋,朝客厅走去。
这是一幅全新的、从未出现在林水松记忆中的画面。昨晚水池中的餐盘已经被清洗干净摆放整齐,大理石纹的瓷砖桌面被擦拭得一尘不染,而画中央站着的则是那个昨日之前他都想要尽力放下的人。
如果说,在昨天之前,林水松曾怀疑过自己对待何修敬的感情是否只是中学时对哥哥行为的盲目模仿,那么从被何修敬紧紧地束在怀里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怀疑都散尽了。
“修敬?”林水松迟疑地叫出声,担心自己的出现会使幻影消失。
“水松,你醒了。”一丝不苟的衬衫和围裙的搭配透露着怪异的美感,“虽然我不会做饭,但是填饱肚子的东西还能做一些。”
林水松怔住。别人或许不会明了,甚至可能连何修敬都不曾注意到,但对珍重记忆的林水松来说,一句“水松”的称呼绝不是可以一笔带过的轻描淡写。从第一次见到何修敬,到向他告白、相处、冲突,再到最后分别的杳无音信,这么多年的时间,何修敬都是对林水松以姓名相称。以至于林水松早已习惯这样的事实,不觉有异。但是今天,循规蹈矩往复运行的齿轮出现差错,让林水松这一整台机器都停止运行。
见林水松站在那里眼睛都不眨一下,何修敬放下正在切菜的刀,上前拥住他。
“对不起。”
在何修敬的怀里,林水松仍不知作何反应。甚至抬起手回抱他的力气都没有,林水松的思绪停止了。
何修敬只有把他抱得更紧,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水松……”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和我一起住,让我照顾你。”
从始至终,林水松都没有开口回应一句话。何修敬扶着林水松到餐桌前坐下,回到厨房并加快了做饭的速度。
蔬菜沙拉、烤面包、煎蛋和豆浆,中西结合的营养早餐被一一端上餐桌。何修敬脱下围裙,洗手擦干后在林水松身边坐下。
“饿了吗?快吃饭吧。”何修敬将盘子放在林水松面前。
林水松盯着餐盘发呆,沉默良久,久到何修敬认为他不会再开口时,终于道:“修敬……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么?就因为你现在有了新的女朋友!”何修敬自知理亏,却仍然明显提高了音量。
“我没有……”
“你那告诉我,为什么不能?”
“我没有……”林水松重复道,“是你才对。是你、和白和言学姐,”又想起那日在餐厅所见,支吾着,“你的女朋友……是你才对。”
何修敬好像听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昨晚来你家里的女孩是谁?”
“姐姐,一直在国外上学工作的姐姐。”
以静音效果极佳著称的钟表,在此刻,秒针移动的声音清晰可辨。
林水松听到身边的人深呼吸了三次,才郑重道:“我不知道白和言,我只爱过你。”
曾经尝试过辨别人类语言中“喜欢”与“爱”的区别,都以无果为终。事实上,人类还有很多种感情不能用语言来详述,比如何修敬来帮忙搬家时林水松的心情,比如两人相拥而眠时林水松加快的心跳,比如从不在课堂上胡思乱想的林水松脑海里经常浮现那个熟悉身影的现状。
何修敬早已熟悉林水松的课表安排,每天都会按时在校门口等他一起回家。阿斯顿马丁是辆极易引人驻足的车,尤其是当它出现在人们预想的场景之外时。
“水松,明天没课,咱们去博物馆吧?”何修敬一直记得有次在博物馆,林水松看到自己后便逃也似的离开,这件事在他的心里放了很久。
林水松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问题,“修敬,你的手绳呢?”那条从大一开学第一天见面时就一直戴在手上的棕色手绳。
“你真细心。”何修敬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从身边拿出一个刻着金色暗纹的盒子,“虽然旧了,但是仍然想送给你。从一开始也是要送给你的。”
林水松打开盒子,入眼正是那条熟悉的棕色手绳。没有特别的设计,更算不上精致,甚至还有岁月侵蚀的痕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装饰品。可他什么也没有问,认真地戴在自己的手上,小声道“谢谢”。
“要不要去博物馆?砚陆博物馆。”何修敬重新拉回话题。
林水松系好安全带,转头回望着何修敬,“都听你的。”
周末博物馆内人员流动量较工作日稍大,但只有城市级别的小型博物馆并不会出现摩肩接踵的场景。再加上前些年博物馆发生过的石像倒塌事件,更是让不少游客望而却步。
林水松自从那次在此处偶遇何修敬落荒而逃之后,便再也没有考虑过走进这座博物馆,就连在这附近区域的闲逛都在有意减少。如今重新踏进这座装饰古朴的宫殿式建筑,身边还有自己朝思暮想之人的陪伴。
何修敬对这座博物馆很熟悉,每一处是何展品、出自何人之手他都不陌生。之所以提议来这里,唯一的愿想便是弥补那日的遗憾。于是他只静静地站在林水松旁边,在过度柔和、光色纯净的轨道灯的照射下凝视着眼前的人,仿佛担心他会消失在博物馆的暗角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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