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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务室到体育学院要穿过大半个校园,温锦单手拎着文件袋,另一只手撑着伞,沿着凉快些有树荫的地方走。
脚下的路是这个暑假新翻修的,在毒辣阳光的炙烤下不断翻腾着热气,透出一股子沥青味。花台里上学期还狂野生长得歪七八扭的灌木有明显的修剪痕迹,如今变成了整整齐齐的一排,像橱柜里排列有序的抹茶味长条蛋糕。
让温锦突然感觉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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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锦的户口是一周前才迁入S市的。
大概半个月前,已经离婚四年的温安启和赵瑗珍久违地坐在了一张桌上,讨论的问题是温锦以后到底该跟着谁过。
因为赵瑗珍要再婚了。
而这段新婚姻里,温锦的存在显得无比尴尬。
“我未婚夫那边也带着一个女儿,我想着温锦也在S市上学,你照顾她也不麻烦。”赵瑗珍说出来的话像是早就想好的托词,“结婚之后我也要搬到未婚夫那边住,各种事情都不太方便,孩子就你带走吧。”
温安启皱着眉,一言不发。
半晌,才开口:“你没问过孩子的意见?她愿不愿意?”
“我听说了,你在S市那边生意也做的挺大的,温锦跟着你比跟着我强。”赵瑗珍看向温锦,到底还是有点不忍心,“以后你就跟着你爸好好过,这套房和车后面我都会过户到你的名下,你也成年了,留着还是卖了你自己决定。”
温安启和赵瑗珍离婚之后温锦大部分时间都是赵瑗珍在抚养,起初赵瑗珍还会因为自身离婚影响到孩子而愧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温锦的耐心也被一段新恋情的出现日渐消磨掉了。
从那天下午两人谈判结束后,从收拾行李到S市的户口办下来,前后不到十天,几乎没什么过渡,温锦就被强行转换了生活环境,像是一个包袱一样被赵瑗珍甩给了别人。
赵瑗珍这几年来态度的转变,温锦不是看不出来。
赵瑗珍在和温安启结束婚姻关系后,就连带着对温锦的感情也一起结束掉了,仅剩的愧疚也慢慢地被时间淡化掉,所以在温锦和新家庭中,赵瑗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新的婚姻。
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温锦反而没什么好难过的了。
去哪里,跟谁过,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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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锦走了十几分钟,找到了体育学院的滑冰馆,乳白色圆拱形建筑,远远地看起来像个日本大福趴在地上。
温锦跟从大门进去,冰场里是恒温的,温度调得有点低,凉飕飕的冷气直直地从脚底往上钻,场子是标准的比赛规格,近似椭圆形,钢架顶棚的正中挂着四个显示屏,冰场边缘被泡沫挡板围出休息区,再往上是一层一层的看台。
此时一半的冰面被圈起来正在清冰,另一半的场地上有冰球队在训练。
这个冰馆前身是个商用冰场,后来这块地被晋大征用后,场馆也没拆,修缮之后重新对外开放,久而久之也成了晋大在一众大学里脱颖而出的亮点之一。
温锦四处望了一圈,最后绕过冰场,抬头,目光落在面前“滑冰馆医疗室”的门牌上。
枣红色的实木门半掩着,靠近了能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医务室里很安静,听起来像是没有人在。
温锦伸手敲了两下门,没人应。
她只好伸出手,轻轻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成倍放大,室内很安静,只听得到空调呼呼运转的声音。
滑冰馆的医务室比校医务室要小些,浅蓝色的帘子把房间隔成两个空间,靠门的办公桌上摆着电脑和一沓处方笺,电脑屏幕亮着,处方上鬼画符一样地写着几个药名,桌子后的椅子上搭着白大褂,口袋上夹着胸牌。
走进了看,上面标着信息:谢振时,临床医学系主任。
温锦从胸牌上收回目光,她对这位大一给她上系统解剖课的老师印象挺深刻的。
谢振时第一次上课时,带来的人体骨架模型不太结实,在课上当场散架,头骨掉下展台之后在女生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被踢得满教室乱飞,最后击鼓传花似的滚到温锦脚边,温锦思考了两秒,在踢飞它和捡起来之间选择了后者。
谢振时当场就对温锦临危不乱的精神给予了大力表扬,并在当天下课笑眯眯地要了温锦的电话号码,从此以后,但凡医学院有什么器官、标本整理的活儿,十次有九次都会落到温锦头上。
并且谢振时还要赞不绝口地跟其他老师推销:“这个姑娘胆子大力气大跟男生一样好使。”
温锦十分怀疑自己以后会被安排去福尔马林里捞大体老师。
此时,温锦抬起脑袋看了一圈儿,确认谢教授应该不在这里后,松了口气,把体检表放在了桌面上,拿出手机准备跟谢振时留句话讲清楚就走。
她刚要打字,被帘子遮住的半个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隔间的帘子并没有完全拉严实,温锦这才发现帘子后面有人,秉持着跟谢振时多说一句话就是闲出屁自己找事的想法,温锦想了想,收起手机,抬脚走过去,准备让里面的人顺口告诉谢振时一声东西她放桌上了。
于是温锦走到帘子旁,伸手拽住帘子的边缘,轻轻拉开了大概一个身子那么宽的隔帘:“你好,麻烦你等会儿告诉……”
等看清楚眼前的场景之后,温锦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顿住了。
此时隔间里面有两个人,男人,其中一个背对着温锦坐,外套随意扔在床上,衣服撩起一半,露出一截肌肉纹理分明的腰腹。
另外一个男生半跪在床边,手掌正贴在对方裸露出的腰部皮肤上,还暧昧地摩挲了两下。
半跪着的男生听到声响愣了下,手上揉搓的动作一下子顿住,转头,目光就快要跟温锦对上。
温锦:“……”
打扰了。
“对不起。”从反应过来到捂住眼睛一把拉上帘子外加退到三米开外,温锦用了不到一秒。
江淼:“?”
江淼疑惑地看着身后的帘子被掀开不到一秒钟又关上,速度快得他都没来得及看清刚刚是个什么玩意儿来了。
“林景荣,你他妈到底还想不想回队里了。”江淼也没多想,收回目光,拿了张膏药撕开,另一只手在对方后腰上摁了摁,“啪”一下吧膏药拍上去,“打架是吧,可把你牛逼死了。
“疼。”
“你疼个屁。”
“我就看不惯人欺负小孩儿。”床上的人这才动了动肩膀,把衣服放下来,拎着外套慢吞吞地站起身,朝着帘子那边看过去,抬了抬下巴:“刚刚什么东西嗖的一下过去了?”
江淼:“没看清。”
……好像是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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