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恪病了（2 / 2）

江恪没请假，看起来不太想错过他的第一节专业课。

班里人吃完了晚饭陆陆续续吵闹着上楼。

梅春妮：“怎么叫醒班长啊？”

“你们上去吧。”秦侃道，“先让他吃点东西。”

秦侃思来想去还是给江恪带了一杯粥。拿温腾腾的杯底碰碰江恪的小臂，秦侃头一次觉得自己能小心成这样，“嗳，醒醒，上楼上专业课了。”

江恪倦懒地支起上半身，睡眼惺忪，“嗯……可我什么都没准备。”声音压得很低，看起来在隐忍些什么。

“没事。”秦侃静静地看着他，把粥塞到他手里，“灌篮”式帮他插了吸管。

“帮你安排妥当了。下午自习课，整理画室来着，没叫你。”

江恪一愣，缓缓扯出一个笑来，“谢谢。”

秦侃没做声，形单影只地走到教室门口，才回身，像被惹怒的狼狗似的咧了咧嘴，露出尖锐的虎牙，“愣着干什么？上楼，还有一分钟开课了。”

江恪：“这么凶干嘛啊。”

说着，他几步上前，身影尚且不稳。但很执拗地和秦侃并排走着，一致步伐上了楼。

走到最后两阶，秦侃突然说，“我有很凶吗？”

“有啊。”江恪笑了笑，“去年冬天……”猛地一顿，不往下说了，整个人也收敛了风轻云淡般的悦色。

秦侃费解地看他一眼，江恪却撇过头去，低声说，“没什么。”

一抬头，梅春妮从教室里探出身子冲两人招手：“快来——”

江恪拢了拢校服袖子，低头，几步赶上前。

因为病了的缘故，他是班里第一个从早到晚一丝不苟穿着秋季校服外套的人。

秦侃慢了几步看他，才知道生一场病有多败人身体。

当初江恪拿来很是合身的西装，如今堪堪拢落在他两肩，夜风一吹，几乎贴不紧他躯干。

才知是这样的瘦。

秦侃叹了口气，随着江恪一道跨进了一号画室的门。

除了江恪这一个转学生，也有人逃了暑假集训，所以新学期第一节专业课大有必要被用来收收这帮子学生的骨头。老师要求集中训话。

梅春妮那帮人不知道又闯了什么祸，要到讨好班里双霸的地步。一早搬了凳子安置在老师看不见的地方，要供着两位大佬。

一整个班配给了四个老师，高矮胖瘦像一套素净的杯具，笑面虎似的在一众小鹌鹑面前大肆吹嘘，说是要搞等级制度，别指望老师扶着你直到最后。

拼了命也得爬到最顶峰。

秦侃没细听，和江恪靠着门坐在全班最后面，老师在前面逼叨了半天，翻来覆去都是往届的风云事和自我表彰。

王者蹲在秦侃身边，小声逼逼：“五十分钟过去了，我倒要看看能不能直达下课。”

秦侃：“滚远点。”

随即调头看江恪万分受不住了，见着人时不时握拳拿指节抵在太阳穴，一会儿又捂一捂肚子。

秦侃低低道，“闭眼。”

然后伸手，不容置疑地把人的头揽到自己肩上，秦侃尽力把体态调整到最舒坦，让江恪靠得再顺其自然一些。

他又说，“你最好别动。我知道你撑不住。”

江恪顿时放弃了挣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一旁的王者一脸卧槽：敢情我只是个话佐料，必要的时候还他妈是个百瓦强力电灯泡？靠啊。

秦侃一瞥眼，就看得到江恪头顶的发旋，小小的藏在跟着主人一道沉默无言却很温顺的黑发中。

王者扭头跟着别的同学躲在人群后头打游戏去了。

容耀蹲在书架旁翻着去年艺术生留下的画。

梅春妮看似在好好听老师说话，其实在和姐妹花互相看着对方的手相，摩挲着生命线、婚姻线，嘻嘻哈哈。

别的同学，有人在记着老师口中无关紧要的话，也有人对这类话题嗤之以鼻，神游在九霄云外。也还有人很沉闷地剥着手，一副被生活折磨垮的模样。

江恪像是睡过去了，呼吸很淡很稳，半晌不见动作。

角落里的秦侃低声说，“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给谁听。

然后，他轻轻闭上眼睛。

老师说，“艺术生的苦是一辈子的事。”

老师说，“艺术生的大学只会比高中更难过。我不想把现实吹嘘成梦境。”

老师说，“可我愿意相信大家。”

秦侃不知道是觉得哪里好笑了，轻轻地笑了声。

“秦侃。”梅春妮突然偷偷凑到两人身旁。专业课老师还在提统考的事，根本没在意有什么事在悄无声息地发生了。“那个谁，发空间了。去看。”

秦侃慢慢从兜里摸出手机，没惊醒江恪。

他把手机解锁，另一只手挡着光。也不知道是为了不惊醒江恪，还是自己不大敢看。

点进和程蕊的对话框，已经可以看得到她新发的说说预览。

又是江恪。

一张很幼稚的图。

秦侃点进去。眼神连着心情无端往下沉了沉。

像是在游乐园吧。江恪这次终于眼神对上了镜头，很随意地靠在游戏设施外的栏杆，没什么大表情，一贯如常。他穿着很素的白T，胸口小小的一行英文字母。球鞋是深绿嵌了白的。头发被往后抓过，类似背头，稍稍蓬松地伏在头上。两耳蛰伏着许多饰品，他歪着头，耳钉折射着绚烂的光，被尽数拍在画面里。

后面是满园霓虹，无限欢乐。却因为聚焦，为了一个人，模糊了整个人群。

江恪的腰间挂满了玩具，小小的毛绒钥匙扣大小拥挤在他周身，多得让人以为他是一个活泼的性子。

秦侃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江恪。

一个向幼稚低了头的江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