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林晓娟很快给赫连办了退学手续，然后把赫连锁在了家里禁止他跟任何人见面，赫平心疼自己的哥哥，偷偷地给他和郑云生传递消息，被林晓娟发现后又是一顿毒打，然后给一中校长寄了匿名信。

林晓娟或许只是想报复一下郑云生，想让他丢掉工作，或许并没有想要把自己的儿子逼上绝路，但无论她的初衷是什么，最后的结果却无法改变。

郑云生确实丢了工作，一中以在校外做兼职影响正常教学为由辞退了他，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有传言说他其实是因为和学生有不正当关系才被解聘的。

一中压力确实很大，这里的学生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和兴趣，繁重的学业下是学生近乎扭曲的对新鲜事物以及八卦的热爱。大家很快扒出所谓的学生正是赫连，于是，尽管赫连人在家中，依旧收到了来自各个年级认识或不认识的同学们的“慰问”。

打听是否属实的人有，好奇他和没有交集的老师怎么勾搭上的有，恶心他是同性恋觉得他丢了一中人脸的有，把他当垃圾桶借此发泄自己情绪的也有。

赫连不仅不敢上社交软件，甚至连手机都不敢看到，整宿整宿地做噩梦，梦到那些同学在睡梦中手指戳到他脸上骂他不要脸。而不仅是他，在一中附属初中上学的赫平也受到了牵连。

不知是哪个同学的哥哥或者姐姐把这个消息带回了家中，然后那个同学顺藤摸瓜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和这种人的弟弟在一个学校。哥哥丢了一中的脸，弟弟难道要接过火炬祸害附属中学吗？

自己怎么可以让这种事情发生呢！骨子里的正义感让那位同学迅速采取了对策，那就是带着其他同学一起孤立他，把这祸害的种子扼杀在摇篮里。

在同桌跟老师申请换了座位之后，班主任把他调到了最后一排，并且跟班委会成员开了个小会，让他们提醒其他同学少和赫平来往以免被带坏。

同学的孤立，老师的漠视，陌生人的嘲笑，年少的赫平不知道为此跟同学打了多少次架，每次庄晟都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后，即使面对的人是江曼词。

可闲言碎语是打不跑的，赫平渐渐地发现了这个道理，进而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赫连和郑云生。长时间来受到的委屈让他拒绝再给两人传递消息，甚至在郑云生不放心想来楼下碰碰运气的时候，眼尖的赫平发现，然后告诉了林晓娟。

赫连和郑云生之间的最后一点联系被切断，被毒打的时候他没有屈服，被辱骂的时候他没有认输，但赫平的那句“你为什么要是个同性恋”却让他眼里的光一下子熄灭了。他张了张嘴，嗫嚅良久却只能说出声如蚊呐的三个字：“对不起。”

赫平不接受他的对不起，他要赫连跟郑云生断干净，他要赫连不再喜欢男人，他要赫连变得像大部分人一样“正常”。可是赫连只是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好像他的生命里只剩下了这三个字。

赫连是在他十八岁那天吞下一瓶安眠药的，他给赫平和林晓娟只留下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对不起。给郑云生的信却很长很长，长到好像他从在医院醒来的那天就开始告别了一样。

别人的十八岁意味着更美好的未来，赫连的十八岁却是和不美丽的世界告别。

赫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的，只是觉得卢玓给自己擦眼泪的手力气也太大了些，他往后躲开他的手，皱眉道：“轻点行不行？”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了哭腔。

卢玓放轻了动作重新给他擦了眼泪，然后一把抱住了赫平，手在他头上一下一下地轻抚着，轻声安慰他：“没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这人平时话那么多，安慰人的时候却只有这么几个字。赫平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被安慰到，好在卢玓终于换了句台词：“要是我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

赫平刚刚说的时候其实没想哭，只是这么些年一直没有跟人说起过这件事情，所以大脑自作主张把他这些年的眼泪逼出来了而已。但此刻听到卢玓这句话他却蓦地鼻子一酸，还没来得及阻止眼泪便重新掉了下来。

卢玓听着耳边的抽噎声，没有再给他擦眼泪的打算，而是更紧地抱住他，好像是在告诉他：我虽然没有早一点遇到你，但我现在都会陪着你了。

赫平觉得丢脸，抽噎着嘴硬道：“早一点遇到干什么？打…嗝儿…打架吗？我才不…嗝儿…不怕你。”

“嗯，”卢玓点点头，“帮你打那些坏人。”

过了好久，卢玓觉得自己肩膀都湿了，赫平才推了推他，嫌弃道：“放开我，你重死了。”

卢玓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整个人压着他靠在椅背上，他忙放开赫平，就看到赫平通红的眼睛瞪着他：“敢说出去你死定了！”

卢玓没跟他呛，乖乖地点了头：“嗯。”

赫平转过头吸了吸鼻子，起身道：“我去洗把脸。”

卢玓跟着站起来：“我陪你去。”

赫平啧了一声道：“又不是小姑娘，不用你陪。”

卢玓笑了笑，也没再跟过去。赫平进了卫生间就被镜子里那个双通红的眼睛吓了一跳，他皱着眉想自己怎么这么能哭呢？以及……好像真的有点丑？

赫平用水冲了好一会儿都没办法让眼睛恢复正常，有别的人进来他忙把头低下，然后假装揉着地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