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2 / 2）

卢玓拉着赫平在一边坐下了，卢国生也重新坐下，姥姥两边来回看了几眼，对卢玓道：“你刚刚问的话，姥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妈她是自杀的，跟你爸无关。”

卢玓不语，姥姥叹了口气道：“你妈她从小就多愁善感，后来得了抑郁症，我们很心痛却也在意料之中，尽管一直都在配合医生治疗，但你妈妈她自己的求生意识很薄弱。从确诊为抑郁症的时候，我和你姥爷就做好了有一天她会自己离开的准备，是你爸他不信，带着她四处求医，但也不过是推迟了几年而已。”

卢玓不相信，说道：“可他明明四处忙着出差。”

姥爷开口道：“玓玓你还小，你不懂，你坐在了一个位置上，很多时候你自己没法只陪你自己的。”

卢玓皱眉道：“好，就算他的工作身不由己，那你们不是说他在带我妈治疗吗？为什么我妈还会——”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赫平心疼地看着他，姥姥轻声道：“和一个不想活下去的人一遍遍地说‘这个世界很美好你为什么想死呢’，就跟对一个正常人说‘你为什么还不去死’一样残忍。”

卢玓呼吸一滞，姥姥沉默片刻，说道：“一次又一次的试验和催眠，两个人都会崩溃的。你妈妈先撑不住的，所以——”

即使到了古稀对这些事情早已看开，但提到自己逝去多年的女儿，姥姥还是不忍心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姥爷替她接着说下去：“你妈妈来找我们，说她真的撑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一家人都会崩溃的。她自己开好了安眠药，向我们每个人依次道了别，而对你爸的唯一要求就是，至少要等你到十八岁。”

郑姨在旁边小声道：“如果不是小姐要先生发毒誓会等你长大成人，可能你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也不会看见先生了。”

卢玓猛地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卢国生，卢国生垂着眼没什么表情。倾身过来抓住他的手道：“玓玓，这么些年你一直都误会你爸了。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怕提起你妈妈你会伤心，但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这样想你爸。”

卢玓被事实冲击得脑子有点蒙，喃喃道：“不是的，不是，他当时明明知道我妈要自杀，可是他没有阻止，他没有——”

卢玓用力地摇头，赫平有些担心地握住他的手，卢玓像抓到了稻草似的用力攥紧他的手，说道：“赫哥，我跟你说过的，我跟你说过的对吧？他当时明明知道的，他知道妈妈要自杀，可是他去出差了，他没有救妈妈，没有救的。他没有，赫哥，他没有！”

卢玓像溺水的人一般等着赫平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赫平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他紧握着卢玓的手，安慰道：“卢玓，没事的，没事的。”

姥姥看见他这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卢国生开口道：“因为我当时想的是拿下这个项目我就跟她一起走，但我没想到会接到她的电话，她让我答应要等你长大成人，如果我不答应的话，她就一点一点折磨自己，让自己死也不得安宁。我没办法，我只能答应她，结果回去发现吞了安眠药的还有你，那一刻我突然就在想，如果你也跟着去是不是就好了，这样我们一家三口还能接着在一起。”

卢国生的声音很平静，时隔多年，再说起妻子的死，他好像已经不悲伤了，甚至没有什么情绪，如同话家常一般。

赫平不知道卢玓听到是什么感觉，但他只觉得愤怒，愤怒卢国生把自己的怨恨和执念都发泄在卢玓身上。但他更多的却是心疼，心疼那么小的卢玓承受这一切，心疼他年少失怙到现在却发现抚育他长大的父亲其实是恨他的。

他抬手捂住卢玓的耳朵，轻声道：“别听。”

就像卢玓当时捂住他的眼睛让他别看一样，好像没什么用，因为太晚了。但他们彼此知道，还有没说出来的一句话是：我在，我以后都会在了。

客厅里的气氛沉默下来，没有人说话，过了好半天，卢玓才拉下了赫平的手，然后紧紧牵住，哑着嗓子道：“我知道了。”

就算刚刚其他人不知道为什么赫平也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两人的动作也已经说明了一切。卢国生看不惯他俩这个姿势，皱眉道：“你俩干什么，当我们都不存在是吗？卢玓，你姥姥姥爷还在这儿，你还要恶心他们二老？”

姥姥没吭声，卢国生却是把剩下的其他照片一起拿出来丢在茶几上，说道：“爸，妈，这就是你们的好外孙干的事！”

赫平瞥了一眼，全是他们的亲密照，或是牵手的，或是赫平坐在摩托后座环着卢玓腰的，甚至还有他们接吻的照片，简直让人辩无可辩。

姥姥只看了几张就放下了照片，问道：“这上面的人是平平？”

赫平几乎有些无地自容，他想起国庆的时候卢玓回海城的时候带的那一包馅饼，姥姥把他当小辈疼爱，而他却跟她的孙子——

赫平点了点头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