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与君重逢（1 / 2）

因为无故有人失踪的缘故，铺子里的生意起初变得很差。人心惶惶无人再有闲情雅致到糕点铺子里买吃食。

凌寒也就此关了门，优哉游哉地回山上去了。

他并不把猎户失踪的事放在心上，左右与他无关。况且这天上地下能耐何得了他的人屈指可数。

偶尔碰上些个不长眼胆敢招惹他，也都没落得个好下场。

就像上个月遇到的那只狐狸精，胆敢偷他埋在雪地里的白菜，最后不也是变成了他身上的那件狐裘大氅。

过了一两个月后，失踪案还在发生，凌寒却是在山上闲得很。今天摸鱼明日抓鸟的，山上的各种精怪一度吓得不敢出门。

暮雪嫌他惹人烦，于是又重开了糕点铺子，将他每日赶下山去耗掉一两个时辰的光景，也给自己讨得一时耳根清净。

起初店里的仆役都不肯继续做活，还是暮雪给每人亲自画了护身符，那几个人才肯在店里帮工。

凌寒每日下山也不过是扒拉扒拉钱匣，再将其中钱物悉数收入囊中，顺便尝上两口大师傅做的桂花糕。

日日如此。

天气逐渐转凉，又落了雪。

牡丹大街和芙蓉大街上的铺子依然关着门，牡丹和芙蓉也早就枯成了光秃秃的枝子，凌寒一边百无聊赖地想，左右那东西尚未在石叶镇上作怪，何必如此风声鹤唳，一边沿着芙蓉大街往店里踱步。

北风呼啸，吹得他有些发冷。

定是这狐狸生前不好生修炼，才生了这样差的一身皮毛。凌寒想着，眼瞧四下无人便化作了原形，傲然地挺着胸脯走在街上。

他优哉游哉地走着，忽地看到前面路口处有一人正朝铺子门口而来，身形格外熟悉，正如平日里梦到的那样。

只是梦里的人一身铠甲熠熠生辉，眼前人却不过一身墨色长袍并一柄长剑。

凌寒眯了眯眼，登时向铺子里跑去。

逡巡一圈后料想那人应当走了，凌寒裹着两块桂花糕出了门，不料那人依然在店外徘徊，左右张望。

凌寒无奈只好贴着墙根溜出门，此时他身形小巧刚好可以藏在那根柱子后面。凌寒自以为藏的滴水不漏，却不曾想一时不查露了尾巴。

那人似乎看到了他，正朝他走来。

凌寒像只鹌鹑样，把脸埋在墙角，听着那人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心里愈发慌乱。

方才凌寒只是瞥到一眼便不敢再看，急忙地跑进店里去躲。他怕是他日夜思念之人，更怕是自己走了火入了魔一时生了幻觉。

两只爪子捂着那桂花糕，没控制住力道，糕碎成了好几块。凌寒无暇他顾，只盼那人速速离开，莫要给他平添些无故的念想。

凌寒的呼吸在不觉间变得急促起来，快些走吧，他在心里祈祷。

只是终究没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

竟真的是他。

眉目端正面如冠玉，举手投足间彬彬有礼，即使风水流转这人还是不曾变过啊。凌寒觉得自己几乎要落下泪来。

那人七百年前一心相互最后却是大道殊途，五百年前偶然相遇付出的确是他八根灵骨尽毁的代价，那人是他所敬所爱之人，是他所思所想之人，也是他所怨所恨之人。

只是那怨恨有几分？凌寒不知。

几百年时移世易竟还能在遇见，凌寒心里不由得苦笑，望向那人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悲戚，那人却茫然不知。

直到那人在眼前蹲下，凌寒依然定定地望着他。

凌寒看着他向自己伸出手，一如当初。

凌寒恍然间觉得似乎近七百年的岁月流转都不过一朝一夕而已。

然而等到那手将要碰到自己时，凌寒还是逃了。

跑过转角的一瞬间凌寒恢复了人形，桂花糕还被他稳稳地托在手里，只是那隆隆的心声和有些微颤的手却出卖了他并不安稳的内心。

凌寒倚在墙上，下意识地伸手去拿那已经碎的不成样子的糕，一小块糕还未来的及送进口中，余光却瞥见了一个人影。

那人定在那里，盯着他似乎忘了开口。

凌寒心里暗嘲一声，见到美少年就这般眼神，一只猫又算得了什么。

凌寒没做声，故作镇定地咽下口中食物方才冷冷开口问他有何事。

那人问他可曾看到一只白猫。

凌寒心道，自然见过，这不就在你面前吗，嘴上却说着不曾。

想必这样就可以摆脱他了罢，不料那人却又开口问了一句他与自己可曾相识？

凌寒心里一时说不上来什么滋味，还未燃起的雀跃立即被他抹去，无尽的心酸苦楚霎时间将他整颗心都淹没。

“不曾。”凌寒听见自己这样说，语气冷的可怕，表情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师父曾经说过，他笑起来的样子似乎能融冰化雪，冷下脸来却也是真真让人胆寒。凌寒撂下两个字便提步离去，迎着寒风，不再管背后那人如何唤他。

凌寒手里紧攥着纸包，恍然间察觉脸上有一丝凉意，抬手一抹，竟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