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顾帅?”
顾易水蓦地听见有人唤他,回过神来时柳亭已经走近了,宽大的衣袖垂下,遮住了包扎好的手掌。
顾易水复杂的心绪对上了柳亭黑白分明的双眼时,原先质问的说辞忽得没了身影,唇齿分合,却漏出些唬人的话来:
“今日一侍卫端来的晚膳中有一碗鱼汤,却发现汤里有毒”
“什么!”
顾易水话说一半就被打断,柳亭蓦地睁大眼睛,不由分说拉住顾易水地右臂准备诊脉,缠绕着绷带的双手立刻暴露在了两人眼前。
柳亭自知暴露,磕磕绊绊地连说三声“不是”,在月色里对上了顾易水极为专注的眼神时抽开双手下意识地将手往后背藏了藏。
可是这动作被顾易水半路拦截,抓住了柳亭的双手,俩人靠得极近。
柳亭不知所以然地抬头望去,顾易水双眼盛满月色,温柔地不像话。脸庞的一切都被放大了,从深邃眼帘到坚挺的鼻梁再到扬起双唇,只见他凑近自己耳畔,压低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窜进自己刚刚还左突右撞的胸口去。
他说道:
“诈你的。”
“鱼汤里没有药。”
“手弄成这样。”
他又问他:“疼不疼?”
顾易水解开他的绷带时,柳亭双手还在往后缩,小声和顾易水商量道:“我刚敷药了,不严重。”
顾易水置若罔闻,擒住他的手,往自己身边拉。
柳亭包扎的很熟练,缠了好几圈,解开最后一层时才看见双手红肿地厉害,还有一些细碎的伤口,伤口上涂了一些白色的药粉,只是和戳破了的水泡混在一起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顾易水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柄尖枪猛力一扎,穿透了前胸和后背,鲜活的刺痛感贯穿了整个身体,皮肤撕裂开来,所有鲜血
一股脑地都涌向心口处。
顾易水沉默了好一会,找来了药粉重新上了一次药。
柳亭趁着顾易水敷药时偷看了几眼,顾易水的谈吐与往日并无不同,神情专注,可是与之前难以亲近的模样有了不同,柳亭偏偏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顾帅今日是不是不高兴?”
顾易水手上动作未停,反问:“何以见得?”
“只是感觉罢了。”
刚才那句问他疼不疼的话还萦绕在耳畔,惹得耳尖都发烫起来。柳亭摇摇头:“也许是柳某想多了。”
顾易水包好了伤处却没有放手,将柳亭的双手交叠,再用自己的双掌包裹住,指腹柔软而带着些许寒意轻声道:“柳大夫应当听过顾某的许多传闻吧。”
柳亭的手向来冰冷,每个冬日都靠着暖炉过活,而顾易水的双掌在这般寒冷的日子里依旧温暖,远比其他的任何暖炉都显得服帖。他的双手被这样握住,心跳得厉害却又舍不得抽出来,只能默默点点头。
他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那应当知道,坊间传闻都说安郡王男女不忌。那柳大夫这般掏心掏肺,不怕我多想么?”
柳亭被这句话惊了一瞬,下意识想抽出手来,可是顾易水力气极大,拽着他的手腕,一边不伤着他的手掌,一边把人往身边带。
顾易水不像是会说这般话的人,他往日里喜怒不形于色,待人接物一如世家公子该有的温文尔雅。此刻这种话却显出一丝蛮不讲理来。柳亭福至心灵,愣是觉得这才是顾易水该有的样子。
排开安郡王、顾帅、王宫贵胄这些排头,撕碎了所有的武装,顾易水像是回到了虚张声势的年纪,表面上张牙舞爪,实质上大气也不敢出,拽着人非要问清缘由,唯恐得不出个“心悦”二字。
柳亭听见顾易水的呼吸在耳畔,手上是属于他的温度,只觉得胸口在剧烈起伏,却始终喘不上来一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见自己双唇开合,声音在两人间响起:
“我怕的是顾帅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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