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录（二）（1 / 2）

凌晨四点，黎海从家里翻出许久未用过的棒球棍，牵上春花，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黎海之所以会带春花出去，第一是因为和这只狗子相处了一个月从来没听它叫过，至少它不会把危险的东西引过来。第二，春花似乎对危险有那么些预感，头天在地铁站门口，也是它先嗅到了一些气息并且进入了戒备状态。

春花显然不知道黎海要带它出去干什么，它大概以为这只是一次很平常的“遛遛”。之前春花一直住在办公室，每天早晨员工会轮流带它出去遛弯儿，晚上下班前也会安排人再遛一次，今天“遛遛”的时间显然比往常早了不少，春花的眼神都充满了期待。

“跟你商量一下，”黎海在家门口蹲下，“我不指望你会保护我，如果有人……有怪物过来，我恳请您不要扑上去冲人家摇尾巴，您撒开脚丫逃命，听懂了没？”

春花张着大嘴，舌头吊在外面，又流了一地哈喇子。

黎海放弃了和春花沟通，一只手牵起牵引绳，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棒球棍，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黎海小区旁边就有一家家乐福，直觉告诉他那里不会太安全，但是这已经是最近的大型商场，黎海狠狠吐了口气，艰难地迈开步伐。

春花倒是听话，黎海走多快它就走多快，黎海估计这只狗不是曾经接受过训练就是胆儿贼小。

出了小区大门是一条不太宽敞的单行道，黎海得顺着这条道走个100米，然后左拐，那边就是家乐福的大门。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人，要不是地上躺着几具已经发臭的尸体，他会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关于世界末日的梦。

路过尸体的时候，黎海好奇心作祟，还是蹲**观察了一下，这一看，很多疑惑油然而生。

头天才死掉，今天凌晨就腐烂了？而且这些尸体像是被抽干了身体里大半的水分似的，肌肉和皮肤皱皱巴巴，骨头看上去也很脆的样子。他回忆了一下昨天的经历，那个想要咬他的健身教练被他踹一脚膝盖骨就碎了，就算自己用再大的力气，头盖骨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区区一台手提电脑敲开。还有那些豆腐渣似的脑浆，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就像是放置时间过长的过期食物，一拿出来就彻底坏掉了。

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速度不快，但是摇摇晃晃不太稳，春花几乎立刻就分辨出了对方已经不是人类，躬起后背夹紧了尾巴。

黎海想绕过她，对方这样的速度是对自己和春花构不成任何威胁的，但是他想要确定一些事情，于是把牵引绳在自己手腕上系了个结，举起棒球棍慢慢靠了过去。

走进了就能看清了，对方身上还穿着家乐福的员工制服，看来超市里也已经不安全了。女人似乎看到了黎海，伸出手臂突然提起了速度，踉跄着跑了过来。黎海站定，提了口气，手指在球棍上动了动……

一，二，三！

黎海猛地挥动球棍，粗的那头正好撞在了女人的太阳穴上，女人的头颅像被打碎了的鸡蛋瞬间裂开，并且从脖子上脱落飞向一边的花坛里。

女人的身体直直摔在了地上，黎海小心地退了两步，球棍没有放下，他盯着女人的身体皱起了眉。

即使脑袋没了，她的身体依然在做着无意识的动作！

黎海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然后用球棒狠狠杵在对方的脊椎上，这时她才彻底不动了。

神了，没了脑袋也能动，也就是说，这些感染者光靠脊髓就能完成四肢的神经反射，而且时间并不短，跟特么牛蛙似的……

黎海不再想那么多了，如果家乐福里的感染者都是这种水平，那么他应该不需要费多大劲就能搜集到他想要的东西。

家乐福的入口大敞着，卷帘门没有放下来，玻璃门也被撞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和血迹。黎海领着春花往里走，春花小心翼翼地避开碎玻璃，嘴里喘着粗气，似乎神经还没有放松下来。

黎海竖着耳朵，能听见超市里传来的不规律的脚步声，当他进入还亮着几盏灯的购物大厅时，傻眼了，货架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大家的危机意识都这么强么？黎海觉得自己点儿也太背了，生平第一次爬起来看成都凌晨四点的太阳，结果别人早在头天晚上就把能清空的都清空了。

“花儿啊，”黎海蹲**诚恳地看着春花，“你领个头儿，帮我找找哪儿还有吃的可以不？”

春花又歪着脑袋盯了他半天，最后竟然真的慢悠悠地朝货架另一边走去。黎海跟着他，眼睛在货架上扫着，看还有没有落网之鱼……最后他只扫到了一条面包，芥末味儿的，两盒口香糖，榴莲味儿的，还有一大袋棒棒糖。

“春花，你说成都**蛋不操蛋？连火锅底料和泡椒凤爪都不放过！”黎海嘴里喃喃着，牵着春花顺着已经停掉的电梯上了二层。春花似乎不想上去，电梯上了一半就开始往后蹭。

黎海估摸着楼上肯定有很多感染者，因为方才他就听到上面有脚步声，但没办法，如果他记得没错，二楼虽然是卖生活用品的，但在消防出口那里有一个外贸展柜，那些进口食品，什么意面牛排的都在那儿放着。虽然黎海心知外贸展柜还剩的有食物的可能性极小，毕竟一楼都被洗劫成那样了，但是他还是得上去看看……万一有惊喜送上门呢？

一上二楼，黎海立马发现了两个感染者，一个少了一只胳膊，另一个少了半边脑袋，尽管黎海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但春花的喘气声还是成功引起了两位感染者的注意。感染者1号率先发现了黎海，这位老兄明显是平常练过的，跑步的姿势相当矫健，楼下那个被爆头的姑娘是完全不能比的。

黎海稳稳站好，举起球棍，在感染者1号离自己还有两步远时，对着老兄的脑袋用力砸了下去。感染者1号经历了颅内爆炸之后伏倒在地上，黎海抬脚就像他的脊椎踩了下去，随着咔擦一声脆响，黎海手中的球棍同时挥向了闻声赶来的感染者2号。感染者2号本来就少了半边头，这下连剩下半边都保不住了，黎海如法炮制，狠狠踩碎了2号的脊椎。

这边的响动无疑把别的感染者都引了过来，黎海数了数，起码有十多个，他不想跟他们正面对峙，于是拉着春花直接向外贸展柜跑去。

——如他所想，外贸展柜也空了，哪儿还有什么意面牛排，倒是货架上还剩了两瓶沙拉酱。

黎海，抓起俩塑料瓶塞进塑料袋里，然后打开消防通道的安全门闪进了楼梯间，眼看那群感染者就要扑到跟前了，黎海一把关上消防门，把他们阻绝在了外面。

黎海狠狠喘了口气，幸好这群智障连门都不会开，他拉起春花就往楼下跑，刚转了个弯儿，迎头就和人碰了个实在。

“我靠！”黎海心里一惊，连忙举起球棍就要朝着对方脸上挥过去——

“哥！哥！我是活人！”

球棍停在空中，黎海眯着眼打量眼前的人，居然又特么是个学生！

“你们这帮学生一天到晚不上学在外面骚什么呢！”黎海沉声骂道，“还考不考大学了？”

那个学生穿着红白校服，应该就是旁边中学的学生，个子比黎海矮了半个头，眉目看上去清清秀秀的，也不像是坏学生。

“不是啊哥，我们学校被感染了，我是逃出来的！”对方焦急中带着欣喜，“我都躲这儿一晚上了……哥，你带我出去吧，求你了。”

“别一口一个哥的，谁是你哥！”黎海不耐烦道，“你书包里有什么？”

“有吃的！泡面！面包，还有咖啡！”学生一把拉开书包，“哥你带我出去，我都给你！给我留罐儿咖啡就行！”

黎海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这个学生，他把牵引绳从自己手腕上解了下来递给对方：“书包给我背，你牵着狗。”

“行……”

学生接过狗绳，然后把书包递给黎海，黎海把从一楼搜到的吃的全部塞进书包里，背好之后拎起球棍：“走，跟紧了！”

俩人顺着消防通道走，学生牵着狗在黎海后面跟着，他压低声音问道：“哥，我叫陈义哲，我怎么称呼你？”

“黎海。”

“黎哥，咱出去之后去哪儿？”

黎海不耐烦地咂嘴：“啧，你去哪儿关我什么事儿？”

“不是啊黎哥，我爸妈都不在成都，我是住校生，现在出去了我哪儿也去不了啊！”

“难道你还想跟着我？”

陈义哲愣了一下，在黑暗中尴尬地笑了笑：“如果黎哥你不嫌麻烦的话……”

“我嫌麻烦，”黎海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喜欢和别人呆在一起。”

“行吧……”陈义哲咬了咬牙，“那，那我先跟着你几天行吗，我联系上我父母，知道该去哪儿了我立刻走！”

“你怎么那么多话？”黎海挑起眉毛，“我最多把你带出去，上了大街你想去哪儿去哪儿，别跟着我！”

陈义哲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悄悄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