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伦之囚（三）（1 / 2）

哥哥，我想吃棒棒糖……

哥哥，我听同学说动物园的狮子生病了，你带我去看看吧……

哥哥哥哥……

……

黎海惊恐地睁开眼，白晃晃的天花板悬在头顶，脑子立刻清醒了——

我没有死？我也没有变？

他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现手脚无法动弹……他的手腕脚腕都被绑在了手术床上！

“有没有人！”黎海嘶哑地喊出声。

在一旁打盹的陈义哲闻声立刻惊醒了：“黎哥？”

陈义哲绑着绷带的脑袋出现在上方：“黎哥你醒了！”

黎海觉得口渴难耐，动了动手腕：“给我解开。”

陈义哲看了看门口，然后利索地把绳索都解开了，他搂着黎海的肩膀将他从手术床上扶起来，对方因为虚弱，便懒懒地靠在他怀里，陈义哲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

“黎哥你总算醒了……我……”陈义哲咬了咬嘴唇，把即将涌出来的眼泪逼了回去。

黎海经历了这么一遭，突然觉得那些什么情啊爱啊，都不是什么需要去烦恼的事儿了。在昏过去之前，他清楚记得陈义哲就支着他瘦削的身体，满头鲜血地挡在自己面前，黑洞洞的枪口离他的额头不到一厘米。管他是喜欢自己还是怎么样呢？管他亲的是自己还是邵翊甄呢？都那种时候了，肯不要命似的保护自己，难道还不能算真心对自己好吗？

“别哭，”黎海靠在他胸口上，伸出手臂搂了搂他的腰，“乖，黎哥不没事儿么？”

“黎哥……”陈义哲这回真忍不住了，眼泪水哗啦啦地落下来，“我真怕你醒不过来了……他们非要杀你，我不让，我说你肯定能挺过来……”

黎海叹了口气，他与陈义哲拉开一点距离，抬头看了看他的脸，然后轻声问道：“他们有没有打你？”

“没有，”陈义哲摇头，试探着把下巴放到黎海的肩膀上，“黎哥……对不起……”

“傻小孩儿，说什么呢？”黎海疲惫地笑着摸了摸对方的背脊，“别这样了，你黎哥都是为你好……”

门被打开了，一个非常不讨喜的声音响起：“郎情意切，你侬我侬啊！是在谱写末日的绝恋诗章么？”

是邵翊甄，陈义哲立刻转过身子，颇有些防备意味地挡在了手术床前面：“他已经没事了！”

“我有眼睛，能看见，”邵翊甄吃着苹果，偏了偏头，看向有些狼狈的黎海，“黎哥哥，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么？一天，我还以为得用真爱之吻才能唤醒你了！”

“呵，”黎海厌恶地笑了一声，“就算要用真爱之吻，也特么轮不到你。”

“啧啧啧，小脾气挺爆……”邵翊甄扔了一袋葡萄糖到旁边的座椅上，“乖宝宝，你要的我给你带来了，以后好好感谢我。”

陈义哲咬了咬牙，万分不情愿地说道：“谢谢邵大哥。”

邵翊甄轻蔑地瞟了黎海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陈义哲关上门，连忙把葡萄糖拿到黎海跟前：“黎哥，喝点儿吧，你昏迷的时候血压特别高，根本打不进去。”

黎海接过葡萄糖，听话地喝起来：“小哲，我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陈义哲知道瞒不住了：“黎哥，上一次……你确实有变异的征兆，当时你的确是感染了，但是你有一些意识，也没有攻击性，我怕你多想，就瞒着你。”

“那这次呢？”

“这次你只是昏睡了一天，”陈义哲拉起嘴角笑了笑，“除了心跳快，血压高以外，没有别的反应……我怀疑，上一回你和感染者是第一次接触，那次之后你就已经对感染源免疫了，所以这一次，虽然你感染得比上一回深得多，却没有再出现变异的征兆。”

“你这么一说……”黎海眼角抽搐，“我是不是也算是人类幸存者中的珍贵品种了？自带抗体？”

“可以这么说吧……”陈义哲眼角耷拉下来，“邵翊甄他们抽了你几管血，说要研究研究。”

“他们？研究？一群流氓还会搞研究？”

陈义哲说：“那个赵泽恺，似乎有些医学基础……”

“爱特么研究就特么研究去，”黎海抬手摸了摸陈义哲头上的绷带，“还疼不？哥当时也不是故意的……伤着你了……”

陈义哲一听，嘴角立马耷了下去，两只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黎海连忙按住他的后脖颈一阵捏，嘴里胡乱安慰道：“怎么又要哭啊？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我……我受不了你关心我，受不了你跟我道歉……”陈义哲抹了抹眼睛，“你还像之前那样支使我吼我就行……你这样我不习惯……”

黎海心里暗骂，这小孩儿该不会才是个M吧！

陈义哲眼睛红红的，泛着水气，黎海心里不忍，站起来轻轻把陈义哲抱进怀里，手掌在对方后背一下一下顺着，他叹了口气……

“小哲，我曾经有个弟弟，如果他能活下来，现在就跟你一样大了……”黎海贴着他耳朵柔声道，“爸妈没了，弟弟重伤我却救不了他，因为我也受伤了……你看到了我背上的疤对吧，那不是刀疤，一大块碎掉的挡风玻璃直接砸到了我背上……车厢被撞扁了，我弟弟就被压在了里面……”

“我这几天就在想，你的出现是偶然还是必然，你是不是……”

“黎哥，”陈义哲打断他，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身，两具身体贴得很近，“黎哥，我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不论是作为你的弟弟，你的朋友，你的同伴，还是你的爱人，我什么都愿意做……别再拒绝我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的弟弟，是什么时候……”

黎海闭上了眼：“我12岁那年。”

“十年了吧？”陈义哲拿下巴蹭了蹭黎海的脸颊，“黎哥，这十年我都给你补上。”

黎海心里感觉心脏被敲了一个缺口，有什么暖呼呼的东西从里面缓缓流了出来，他收拢手臂抱紧陈义哲，轻轻说：“谢谢……谢谢你。”

“黎哥，你又救了我的命，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陈义哲拉开一点距离，垂下眸子盯着黎海的眼睛，微微一愣：“黎哥……你的眼睛里有一条线，之前就有吗？”

“什么？”黎海不解。

陈义哲指了指自己的眼珠子：“瞳孔里面，有一条黄色的线……”

“镜子！”黎海把脸贴到手术台旁边的穿衣镜上，瞪大了眼睛盯着镜子中自己的眼睛。

黎海的瞳孔本来是偏淡的茶色，这双眼睛的颜色是他一直以来的骄傲，此刻两个眼珠子却是墨一样的深黑，而这两抹黑色，被一条金黄色的细线拦腰斩断。黎海闭了闭眼，再一次睁开，那条金线仍然在两只眼珠子里。

陈义哲见黎海不说话，便问：“黎哥，之前你眼睛也这样吗？”

“没有……”黎海呆愣得转过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刚刚……”

“上回……”黎海皱着眉，“上回我被感染，眼睛是什么样的？”

陈义哲思考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前我都没机会仔细看……唯一的机会……黎哥你也知道，我亲你那个时候，哪儿还有心思观察你眼睛？”

黎海一掌拍到陈义哲没受伤的后脑勺上，怪道：“你还敢提？”

陈义哲笑着摸摸头：“嘿嘿……不提了……”

刚说完，陈义哲突然凑上前去，在黎海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用嘴唇在他的嘴唇上飞快地蹭了一下。

“你！”黎海怒道，“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

陈义哲乖乖躲到一边，认真地说：“对不起黎哥，但是你能醒过来，我太高兴了。”

听他这么一说，黎海怒气顿时消了半截儿：“行啊，以后你高兴就去亲春花，你看它那嘴，又长又大，都咧到耳根子了，你高兴它也高兴。”

“那不行，”陈义哲说，“要是我亲过春花之后再来亲你，黎哥你就嫌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