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晨星（四）（1 / 2）

深夜，黎海发烧了，也许是因为肩膀上的伤口和变异者的指甲有了直接接触，也许是因为变异者比普通感染者具有更强的传染性，黎海自拔掉输液管后就辗转反侧，身上时冷时热，难受至极。

邵翊甄一直在旁边陪他，黎海嘴里喃喃着呓语，邵翊甄就不厌其烦地一句一句和他对话。

邵翊甄从他的嘴里听到了爸爸妈妈，听到了车祸，听到了黎洋，还听到了无数次对不起。他不知道黎海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他只觉得此时的黎海相当的脆弱，就像是一个用破碎玻璃糊上的小人儿，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他躺上床，避开黎海肩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进怀里，带着薄茧的大手一遍一遍在他胸口安抚着，直到最后，黎海真真正正地睡着，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黎海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烧也退了，他拉开领口，发现伤口已经消失，只是那里的皮肤颜色比周围的深一点，唯一有一点不适的就是他还感觉自己身体有些虚弱。陈义哲在他旁边，见他醒了，立刻端了杯水过来。

黎海发愣：“邵，邵翊甄呢？”

陈义哲脸色一滞，随即微笑道：“他去别的房间休息了。”

“哦……”黎海喝了口水，觉得喉咙没那么干了，“你……你一直守在这儿？”

陈义哲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刚来的，之前一直是邵翊甄在照顾你……黎哥，你们俩……”

“你瞎想什么呢？”黎海严肃道，“我跟他不打架就算好的了！”

“我没瞎想……”陈义哲垂下头，额前的刘海洒下一片阴影，“我就是想说，黎哥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了，就告诉我，我不会缠着你的……”

“你！”黎海抓了抓头发，“小孩儿，就算我没喜欢的人你也别缠着我，你对我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怎么不是？”陈义哲突然站起身，恼怒地喊道，“你凭什么说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喜欢？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也没必要质疑我的感情吧？”

“你怎么就不懂事儿呢！”黎海也怒道，“我说不是就不是！”

陈义哲咬牙，猛地跳到床上，一把将黎海按倒，他两只眼睛微微眯着，里面透露着狠戾的光：“我说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要我证明吗？黎哥，你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黎海被陈义哲当前的模样吓着了，奈何他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推开。

“陈义哲！”黎海咬牙道，“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我想干你！”

说完，他拉开身下的被单，将黎海的T恤扯到头上，黎海被遮挡了视线，身体便变得异常敏感。他只觉着一只手从他薄薄的睡裤里探了进去，然后一把握住了自己腿间的家伙！

“陈义哲！你给我滚蛋！”黎海费力拉下T恤，刚刚能看见，嘴唇就被对方狠狠堵住。

黎海心里恼怒万分，情绪得不到宣泄，只能抬脚往陈义哲身上踹，可是他的那点力道根本阻止不了陈义哲半毫。两只手腕被陈义哲一把抓住固定到头顶，裤子被整个拉扯到膝盖处，黎海惊恐地看向陈义哲已经发红的眼睛——

突然，一只手拽住陈义哲的后衣领，下一秒，他就被整个甩了出去，后背重重地磕在墙上。他闷哼一声滑坐到地上，支着后背看向来人。

邵翊甄。

邵翊甄刚刚在隔壁房间听到响动，立刻就过来了，打开门看见陈义哲正压在黎海身上，顿时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此刻他愤怒地瞪着缩在墙边的陈义哲，抡起胳膊就要去教训他。

手腕被拽住，邵翊甄诧异地回头，黎海正眼睛湿润地看着他。

“别打……”黎海咬牙说道，他自己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羞耻感给吞没了，他也想教训陈义哲，可是如果是邵翊甄动手，那一会儿他就得给小孩儿让出床位了，“让他走……”

“黎哥！”陈义哲站起来大喊道，“你为什么——”

“小哲，”黎海轻声打断他，“你先出去。”

陈义哲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他没办法辩解，事实也不容许他辩解，此时他只能垂着头离开这个房间……

房门一关上，邵翊甄立刻转过来，他见黎海还光着下半身，愤怒地将睡裤帮他拉了上去：“他怎么你了？他动你没有！”

“没有……”

“黎海！他碰你哪儿了？”

黎海靠在身后的墙上，将被子拉到胸前，深深喘了好几口气，才平静地说道：“他没碰我，你别冲着我吼。”

“我……”邵翊甄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气，“对不起，我刚刚太生气了……”

“小孩儿不懂事，”黎海淡淡道，“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哪是小孩儿？”邵翊甄坐到床边，轻轻摸了摸黎海湿润的眼角，“我不打他，我就是看他那样对你，我……”

黎海看向邵翊甄，焦急和担忧爬上他的额头，此刻他的样子，更像是个小孩儿。

“行了，”黎海也摸了摸眼角，把刚刚急出来的眼泪水擦掉，“你休息你一直守了我一晚上？”

“我哪儿还有心思休息……”邵翊甄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蔫悄悄的，“黎哥哥……”

黎海被逗得发笑：“怎么了？”

“你醒了之后跟变了个人似的，”邵翊甄嘟囔道，“感觉那变异者把你的脾气也给打掉了，突然变温柔了……”

黎海笑道：“我温柔不好吗？”

“好是好，”邵翊甄说，“但是对所有人都温柔，那就不好了。”

“我倒是觉得我之前一直对所有人都很温柔，除了你。”

邵翊甄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刚刚那么一折腾，现在又觉得有些乏了，黎海脸色踌躇，邵翊甄讪讪道：“放心，我没伤着他，我要是真跟他动手，现在咱们就得考虑怎么给他办葬礼了。”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谁都没说话，其实黎海也觉得邵翊甄变了，原先那个满脸不屑、张口垃圾话的邵组长似乎消失了，就像是他的身体裂开了小缝，那些属于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情绪，正慢慢流泻出来。这么一看，邵翊甄这个人也就不那么招人厌了。

“谢谢你晚上照顾我，”黎海真诚地说，“但是以后别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我换衣服了。”

“你全身都汗湿透了！”邵翊甄慌张地辩解，“你以为我想给你换啊？”

“哦，你不想啊……”

“不是！”邵翊甄尴尬地别过脸，“你怎么睡一觉变这样了？原先也不见你这么……你是不是被感染了？”

“你现在知道之前你戏弄我，我是什么感觉了吧？”黎海翻身下床，他饿得不行了，“我要吃饭，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

“黎哥哥，你真不要脸……不过我喜欢。”

黎海穿上鞋，准备去隔壁找吃的，刚要开门，身子就被邵翊甄抵在了门上。黎海转过来，挑着眉看他：“你又要干什么？”

邵翊甄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然后认真地说道：“别再让陈义哲碰你了，谁都不行，如果还有下次，我真的会生气。”

“你管得真宽……”

“黎哥哥，我现在特别想亲你，但是我知道你还不能接受，我愿意等，”邵翊甄咧开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等到黎哥哥真的接受我了，我会全部、一起，讨回来。”

黎海本想回击，但想了想，最终也没说什么——就像他自己说的，别跟小孩儿计较。

春花自他出事之后就一直被邵翊甄关在隔壁房间里，此时见到黎海，春花吊着大舌头猛地扑将上来，两只宽阔厚实的大爪子扒在黎海腰上，大脑袋在他胸口蹭了又蹭。

“哎哟，我还以为你现在只认你秦科哥哥了呢！”黎海揉了揉狗头，“我可没东西给你吃！”

春花坐到地上，歪着脑袋看着他，尾巴在身后电扇似的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