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火湖（四）（1 / 2）

“你能主动来找我，我很开心。”邵羚瑞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俩人，露出友好的微笑。

抽完血之后，陈义哲想去找邵羚瑞问一问现在基地的研究情况，赵泽恺不太高兴，陈义哲就让他跟着一起。俩人问了一圈才知道邵羚瑞一直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于是陈义哲就驾轻就熟地敲了办公室的门。

陈义哲笑着露出他标志性的虎牙，拉了一把身边的赵泽恺：“那个，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个是赵泽恺，我们一路上他都特别照顾我……恺哥，邵羚瑞是我妈妈后来的丈夫的儿子，你们认识一下吧。”

邵羚瑞起身，伸出手掌，赵泽恺淡然地和他握手，然后盯着对方的眼睛缓缓道：“你好，我是义哲的男朋友。”

“恺哥！”陈义哲惊慌地喊道，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赵泽恺会当着邵羚瑞的面说出俩人的关系，“你怎么——”

“没关系，”邵羚瑞平静地朝陈义哲挥了挥手，“有人能照顾你是好事，你们谈恋爱我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陈义哲尴尬地笑着，耳朵发烫：“恺哥他，他不太会说话……要是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多包涵啊。”

赵泽恺皱起眉头，似乎不太高兴，邵羚瑞见状连忙把话题引开：“你们来找我，是想要了解基地的事儿吧？来，你们过来看看。”

说着，邵羚瑞打开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调出了几个文件夹：“你们坐床上吧，屋子太小了。”

赵泽恺站着不动，陈义哲干脆拉着他的手把他拽到床边坐下，赵泽恺看着俩人牵在一起的手，似乎心情好点儿了。

邵羚瑞坐在办公椅上，将电脑屏幕转向俩人：“你们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们。”

陈义哲抿了抿嘴唇，思考了一下该怎么称呼对方：“羚瑞哥哥，我们知道一些情况，疫苗、感染爆发、变异者、能力者这些我们都有大致的了解，我想知道，这个hiv疫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研制的？”

“说实话，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时间说不准，但实验怎么着也已经持续了四五年。”

赵泽恺问道：“有一点我想知道，hiv疫苗作用于人体的免疫系统，它具体的作用机制是什么？”

邵羚瑞听到这个问题，眯了眯眼：“基地跟我们透露的所有实验数据都直接指向提高免疫细胞的细胞活性，同时使人体大量分泌免疫活性物质，比如抗体、溶菌酶、补体、免疫球蛋白、干扰素、白细胞介素等等……但是——”

邵羚瑞顿了顿，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的猫眼处向外看了看，然后又坐了回来，郑重地小声道：“我并不认为疫苗只作用于细胞分子层面，根据我对实验体感染程度和变异程度的观察，实际上hiv疫苗，造成了人体的基因突变。”

陈义哲倒抽了一口冷气，甚至赵泽恺都紧张地坐直了身子。

“你是说……”赵泽恺握紧了陈义哲的手，“不可逆的基因突变？”

“对，的确是不可逆的，”邵羚瑞说道，“你们应该都懂疫苗的机制，疫苗是将病原微生物及其代谢产物，经过人工减毒、灭活或利用转基因等方法制成的用于预防传染病的自动免疫制剂，当生物体接触到这种不具伤害力的病原菌后，免疫系统便会产生一定的保护物质，如免疫激素、活性生理物质、特殊抗体等。当生物体再次接触到这种病原菌时，生物体的免疫系统便会依循其原有的记忆，制造更多的保护物质来阻止病原菌的伤害……”

陈义哲接口道：“所以按照道理来说，hiv的疫苗其实是将aids病毒灭活之后进行处理，然后注射到人的身体中，以刺激人类免疫系统对aids病毒形成一道屏障……但是无

论如何，都不可能作用到基因层面上。”

“对，”邵羚瑞点头，“我之前有想过，是不是疫苗刺激了人类的免疫系统，使其过量负荷而崩溃，但是免疫系统的崩溃是只会体现在人类的生理层面上的，而不会作用于人的神经系统。”

“这么简单的道理，研究院不可能发现不了啊？”

“是的，”邵羚瑞说，“我今天才知道你们的朋友邵翊甄就是第一个成功接种疫苗的人类，其实到他的实验这里，一切都还很正常，邵翊甄的身体素质本身就不错，接种疫苗之后行动能力有所提高，这些都在实验数据的正常可控范围之内。但是，继他之后，注射失败沦为变异者的人，实验到他们这里，就已经不对劲了。”

赵泽恺眼神飘忽，推测道：“hiv疫苗作用到了神经，使人失去理智，就已经说明这不单单是疫苗产生的生理作用了……所以——”

“所以这很可能是人为的，”邵羚瑞坚定地看着俩人，“那根本就不是hiv疫苗，他们一直秘密研究的东西，其实是可以作用于人类基因层面的药剂！”

房间里很安静，办公室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又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羚瑞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陈义哲只觉得芒刺在背，如果一开始国家研发的就不是疫苗，那绝对是一场安排好的阴谋！

“我不确定，但是我认为我的推测没有问题。”邵羚瑞揉了揉眼睛，“基因突变源于细胞对于受损dna的错误修复，修复成功了，就变成了能力者，修复失败，就沦为变异者。变异者在感染其他的人类时，身体体液中的基因片段会再次作用于被感染者的dna，但是已经经过突变的基因的感染能力变得很弱，所以感染者呈现的状态是脆弱而迟缓的。”

陈义哲和赵泽恺再次陷入了沉默，俩人心里都觉得恐慌，如果真如邵羚瑞所说的，这根本就不是一次造福人类的研究，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那么幕后主使又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靶向基因改造……”赵泽恺喃喃道，“我……还在华西上学的时候，有一次无意间撞见了我的几个导师开会，听到他们提到‘靶向基因改造’，我以为他们只是在谈论新的基因疗法……”

邵羚瑞突然紧张起来：“什么？”

“我的几个导师，其中有两个是在全球都很有名望的基因学专家，他们在教了我一年之后突然失踪了。我大一暑假的时候正好有事回学校，撞见了他们在开会，当时我看得不太清楚，但依稀听见他们在争吵……然后开学之后，那两个导师就再也没有来学校，我听人说，他们是失踪了。”

“靶向基因改造……”邵羚瑞双手捂住脸，狠狠揉搓了几下，“不排除这种可能，前二十年中国成立了很多小型的秘密技术研讨组织，全国的专家和很多海外的学者都在其中参与了研究，但这次的灾难，我相信并不是他们的本意，一定是有人利用了他们的技术进行了反人类的操作。”

邵羚瑞停顿了片刻，又说道：“在我们这个基地里，应该不止我一个人有刚刚我们谈论的猜想，我想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但是你们千万不能和别人说，嘴一定要严实，不要引火烧身……”

“羚瑞哥哥，”陈义哲问道，“你们既然了解了一部分真相，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那个白洁博士明明在做着有悖人伦的研究，你们为什么还要听从他的指挥？”

邵羚瑞看着他，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我们出不去。”

赵泽恺皱眉：“怎么叫出不去？”

邵羚瑞站起身，脱掉了白大褂，然后将里面的衣服撩了起来，俩人一下就看到了他胸口上有一个明显的两厘米长的疤痕。

“我们这里的所有研究人员，心脏里都被植入了疫苗胶囊，”邵羚瑞放下衣角，无奈道，“所谓的疫苗胶囊，其实就是我们一直提到的hiv疫苗的浓缩液，它被密封在一个胶囊大小的感应装置里，这个装置可以测定到我们的行动轨迹，一旦出了基地，胶囊会自动打开，里面的液体会流入心脏的大动脉……能成为能力者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我们谁也不会冒这个险。”

陈义哲张大了嘴盯着他，眼睛渐渐变得湿润，这个和自己其实素不相识的哥哥，如今的遭遇却让他感到了巨大的悲伤和无助。

“哎，提到伤心事了，”邵羚瑞整理好衣服，看向二人，“我知道你们还想了解关于研究院是如何操控变异者的，我也很想知道，但是这个就确实不在我的能力范畴之内了。也许有机会……我能弄到c区的门禁，但我不会进去，你们也知道——”邵羚瑞指了指自己胸口，“这里有个定时炸弹。”

“对不起……”陈义哲垂下头，“也许我不该问你这些……”

邵羚瑞笑了笑，走过去轻轻摸了摸陈义哲的头：“没关系，我能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见到你，已经觉得很幸运了，你俩好好的，你们一定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