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道书（一）（1 / 2）

传道者说：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全是虚空。人一切的劳碌，就是他在日光之下的劳碌，有什么益处呢？

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

太阳上升，太阳落下，急归所出之地。

风往南刮，又向北转，不停旋转绕回原路。

江河都往海里流，海却不满。江河从何处流，仍归回原处。

万事令人厌倦，人不能说尽。眼看，看不饱，耳听，听不足。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有一件事，人指着说：看，这是新的！

它在我们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

已过的事无人纪念，将来的事，后来的人也不纪念。

车子行驶入成都市域，天空变得越来越灰，就像是在帮忙营造末日气氛似的。

回到家乡，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觉。

黎海心里是有安慰的，对于他这个从幼儿园到工作都呆在成都的人来说，这里是他唯一的家乡。邵翊甄则淡然许多，哪里有黎哥哥，哪里就是自己的家。

反应最激烈的应该是春花，它似乎也是认得这个地方的，黎海怀疑，这个时候把春花扔下车，它能自己找到公司去。

成都不似北京，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至少没有四十米高的铁墙拦着他们。

“去哪儿啊？”黎海这么问，显然，这也是所有人的问题。

他们到成都了，大家的生命目前也很安全，可他们是循着无线电来的，无线电里又只是很装逼地说了一句这里是一切的始发之地，并没有说具体的位置。

成都很大，是的，在之前，黎海一直觉得成都很小，相较于北京上海来说。但他忽略了一点，他的活动范围只在成都市区，具体的说是一环内，可成都周边还有很多的郊县，若硬是要深抠的话，成都的行政区域是相当大的。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去华西，第一，川大算是位于市中心，到哪儿都方便，第二，这是赵泽恺和肖智玄都比较熟悉的地方，第三，这里有充足的医疗资源和药品，并且还有宿舍和病房。

“成都的物资都被搜刮得差不多了，连火锅底料都吃不上，”黎海说，“我们走的时候就没怎么找着吃的，我估计现在更是什么都没有了。”

“没事儿，总会有办法的。”邵翊甄安慰道，“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周边的城市找，放心，大家不会饿着。”

自他们进城再到川大，这一路上除了感染者并没有遇到其他人。成都因为是重灾区，还留守在这里的幸存者也不多了，至少他们一路上没见着。

而另一方面，因为没什么幸存者，那些感染者也就缺少了食物，虽然成都的感染者基数庞大，但经过两个多月的消耗，街道上可以用遍地尸骸来形容，存活下来的感染者也显得无精打采，行动更是迟缓得不像样。

一行人看着这些笨拙的感染者，再想想这一路上激烈的打斗，顿时觉得现在的日子简直舒坦得不得了。在川大安顿好也过了大半天了，黎海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有些触景生情。

“我明白的黎哥哥，”邵翊甄搂着他的肩膀，一脸我都懂的表情，“这里是我们相遇的地方。”

黎海摇了摇头：“你在这儿差点一枪把我打死。”

“那不是……当时我以为是感染者嘛……”

“甭解释了，”黎海又说，“你当时还卸了我的胳膊。”

“黎哥哥我错了……”

他们把宿舍清理了出来，肖智玄手底下做饭的那对中年夫妻也自觉地去食堂清

点可以用的东西。绷了一路的弦算是松了下来，虽然接下来可能还会遇到更可怕更难解决的事，但所有人在忙活完之后，只想好好吃一顿，然后睡个好觉。

好消息是，食堂夫妻在食堂的储物间里发现了很多大米和面粉，还有一些干货，虽然没有肉，但主食是绝对的够。另一个好消息是，自来水和电依然在供应。成都自感染爆发，自来水就停了，他们那个时候在川大还能用上医院自己水箱的自来水，来成都的时候，他们也一直在担心，两个多月了，估计应该是没水了。可是现在他们发现，似乎全城的自来水又通了，有吃，有喝，他们就能活下去。

晚上大家聚在食堂里吃的面条，美其名曰长寿面，大家都祈祷着吃了这面就真能在末世中活下去。

吃完饭之后肖智玄召集所有人开了个会，大致说了一下安排，一个星期内，不论是城里的超市也好，周边的县城也好，他们必须要搜寻出至少一个月的物资。水其实好办，隔壁就有条府南河，虽然水不干净，虽然95年的第一批感染者在那里沉尸过，但至少是活水，医院里稍微净化一下就能饮用。主要是食物，没有人想天天白面混馒头地吃，他们需要肉，实在不行去动物园抓老虎狮子回来也可以——如果那些可怜的动物兄弟还活着的话。

大家确定了分工，接着就是分宿舍，这边宿舍分了四人和双人的，肖凯的同学自然喜欢挤在一起，纷纷选择了四人宿舍，蓉城特别行动小组这边依然坚持着原先的分配方式，只是秦科和小辉带着春花坚决地选择了和邵翊甄等人不同的楼层。

邵羚瑞和江晨曦坦然地住进了双人宿舍，最后就剩下重阳和肖凯了。

重阳要去四人宿舍和同学们一起住，肖凯着急地扯着他不让他去。

“你干嘛去啊？”

重阳疑惑地看着他：“我和他们一起住四人宿舍啊。”

“别……”肖凯放低声音，不好意思地说，“你，你跟我住吧，我担心你遇到危险……”

“哦，你就不担心同学们遇到危险了？”

“不是！”肖凯把他拉到一边不让他走，窘迫地解释道，“咱俩不都那啥，都好上了吗？你就跟我一起住呗，我又，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我们什么时候好上了？”

“啊？”

重阳笑道：“我们没有好上吧？你不是说要追我吗？我还没同意啊！”

“你！”肖凯咬牙，恳求道，“没好上你也跟我住吧！好不好啊？我保证不对你怎么样！绝对不碰你好不好？”

重阳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勉强答应了，肖凯这才放下心来，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曾经他对重阳还有些许的疏远，现在却是已经把人家当成小祖宗供上了。

晚上睡觉之前，肖凯甚至烧了一壶水给重阳泡脚，他把盆子端到重阳床边的时候，重阳也是很诧异。

“你泡泡吧，”肖凯咧嘴笑，脸上透着些红晕，“之前你就有这习惯，我给你按按。”

重阳之前因为心脏不好，手脚常年都是冰凉冰凉的，睡觉之前要是不把脚泡暖和了，一晚上都热不了。重阳心里感动，嘴上应了一声，把脚泡进冒着白气的热水里。肖凯挽起袖子也把手伸到盆里，蹲在那儿轻轻给他按脚。

重阳的脚很瘦，又白，竟跟女孩儿的脚似的，肖凯不禁有些恍惚，手里软软滑滑的，整个人早已心猿意马。

“哥哥。”重阳低声唤他。

“啊？啊！”肖凯回过神来，窘迫地抬头看他，“你这么叫我有点儿……”

“你不是不想听我叫别人哥哥嘛，”重阳动了动脚，脚趾在肖凯手心里蹭着，“我就

叫你哥哥啊。”

那脚趾在他手心每刮蹭一下，都会带起一阵电流，肖凯走神了，耳朵里重复着那声“哥哥”，不自觉地将重阳的脚捧了起来。

他盯着那双脚，愣愣地埋下头去，嘴唇贴上了光滑的脚背。

“唔——”重阳低吟了一声，肖凯立刻醒盹，慌忙把对方的脚按进盆里，自己却是低着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不敢看了。

后来肖凯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水打在身上也无法缓解身上的那股子燥热，躺在床上左翻又翻，就是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