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利米哀歌（三）（1 / 2）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我要死了，我当时只是太累了，不想说话不想睁眼……”

李铭远和温觐旸被挖出来的时候，温觐旸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李铭远很无奈，小孩儿太焦虑，他也不知道怎么跟其他人解释。

“然后他大概就以为我要死了，”李铭远摸了摸哭晕过去的温觐旸的脸，“旸旸太招人疼了……”

“噫——”肖凯打了个寒颤，“我受不了了，我去看看那两个免疫者……”

秦子羯和程声是先被挖出来的，俩人受伤有些严重，特别是秦子羯，到现在四肢还动不了。肖智玄指挥着大家把伤员都转移到旁边没有塌掉的大楼里，让他们暂时在里面先恢复着。战斗人员的体力和精神力消耗是巨大的，打的时候不觉得，一停下来整个人除了痛就是想睡觉。

其中消耗最大的是李铭远，又是上天战群雄，又是肩头扛大楼，找了间医生办公室就要睡觉，连翅膀都懒得收回去。

这栋楼里面有一些备用物资和药品，这是肖智玄之前吩咐学生准备的，狡兔三窟，即使一个楼塌了，另一个里面也能好吃好喝地耗上一星期。

程声没有歇着，他找来了轮椅，将秦子羯安顿好之后就守在旁边，静静等着他的手脚恢复运动能力。

邵翊甄身上也很难受，虽然没断骨头没掉肉，但体力消耗惊人。江晨曦除了一点擦伤以外并无大碍，肖凯被那个免疫者一尾巴拍在了后背上，索性没像秦子羯一样伤到脊椎，只是肋骨有些疼，有重阳在一边温声细语地照顾他，肖智玄也就放心了。

陆君衡爬到屋顶，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自己手底下折损的尸群，很多感染者都在“地震”中死掉了，变异者的身体素质好，几乎没怎么牺牲，他留下十几个变异者守在大楼外50米处，剩下的全部回到地下。

“也就我们这一片儿震了，”陆君衡下来之后对众人说，“我怀疑是地底下埋了炸弹之类的，老k早有准备，我们在哪儿他就炸哪儿。”

“你的意思是说，整个成都地下都埋了炸弹？”邵翊甄问。

“有可能，我猜测是这样的，”陆君衡说，“反正咱脚底下这片地也炸过了，不如就呆在这儿，至少不会炸第二遍……比起这个，邵翊甄，你现在应该更关注你自己才对。”

“我怎么了？”

“肖博士，”陆君衡转向肖智玄，“刚刚我们和老k接触，老k的意思是，他的目标不是李铭远也不是我们其他人，而是邵翊甄。”

“哦对，”邵翊甄这才想起来，“那老王八说我身体里面有什么酶，又可以净化又可以进化的，我搞不明白，他还说一个月之后还来找我，但我是真不想再见到他了。”

“没人想见到他，”肖智玄叹了口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等李铭远醒了再问问吧，大家也休息一下，非战斗人员一起清点一下这边的物资。”

温觐旸本来就是哭昏过去的，没一会儿就醒了，一睁眼就哭天抢地地要找李铭远。看到李铭远用骨翼包裹着身体昏睡在小床上时，温觐旸眼眶又红了。

他就一直坐在床边等着，李铭远足足睡了四个小时，一睁眼，就看到温觐旸小狗似的趴在床边看自己。

眼见着小孩儿又要哭，李铭远连忙抬手摸他的脑袋：“你可别哭了，快扶我一把。”

温觐旸红着眼把李铭远扶起来，黑色的翅膀在身后展开。

“你背过去，我把翅膀收回去。”

温觐旸听话地转过了身，李铭远深深吐了口气，忍着疼将翅膀收了回去。

“旸旸，”李铭远笑着叫他，“有没有受伤？”

温觐旸转

过来，用力摇了摇头：“你，你恢复好了吗？”

“恢复好了，”李铭远靠向床头，责备着问，“你怎么落在大家后面了？你跑那么快，应该能跑出来啊……”

“我……我摔了跟头，然后就被吓着了……”温觐旸垂下眼皮，“对不起……害你受伤了，谢谢你救我……”

李铭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那以后还避着我吗？还不和我说话吗？”

温觐旸连忙摇头，抬手去揉他的狼耳朵：“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唉，我还是困……”李铭远向小床的里端靠了靠，“你脱了衣服上来陪我再睡会儿。”

温觐旸也疲惫，他踢了鞋子爬上床，将衣服一件件脱掉，最后只剩条内裤，李铭远立刻将他搂住，身上长出白色的长毛，将他包裹起来,狼尾巴也不知何时又窜了出来，一下一下温柔地在他大腿上摩擦着。温觐旸困意上来了，手不自觉地去抓那条尾巴，从根部捋到尾端。

李铭远被突如其来的战栗惊得发出一声呻吟，他立刻闭紧了嘴，攥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

肖智玄的两个学生被压在了废墟下，发现的时候已经断了气，他们毕竟只是普通人，没有李铭远的保护措施也没有秦子羯程声的自愈能力。肖智玄心里难受但是嘴上不说，众人将俩人的尸体埋在了川大校园里，黎海看着那两个微微突起的土包，很不是滋味。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白洁的表现，从白洁在老k身边出现到后来被李铭远一爪子贯穿，他的精神状态都很异常。曾经他所认识的白洁，即使是在身陷囹圄的时候也保持着意气风发的状态。白洁是老k的儿子，这毋庸置疑，但俩人的关系更像是胁迫和被控制，黎海猜不透，老k到底对白洁做了什么，让他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邵翊甄，”黎海又不禁问道，“你身体里真有那个全能酶啊？”

邵翊甄笑了笑，疼惜地摸了摸黎海的头：“我怎么知道啊，他说有那就是有呗。”

“唉，你说我们怎么摊上这些事呢……”

邵翊甄沉思了良久，最后说：“也是好事儿，虽然我们的身体和普通人不一样，面临的危险也更多，但是，我们却能掌握部分的主动权，至少现在我们能接触很多普通幸存者了解不到的信息。”

黎海撇了撇嘴：“感觉你的处境好危险啊……”

“黎哥哥担心我呢，”邵翊甄扳过他的脸，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我好高兴啊……”

“你俩可真够恶心的，”江晨曦一脸厌弃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恢复好了就去帮忙！我一个女的都在干活！”

黎海连忙站起来，窘迫地跑去搬物资：“我去我去！邵翊甄先休息会儿吧……”

当天晚上，所有人几乎都恢复了，只有秦子羯的双腿仍然无法动弹，但是他不太担心，毕竟是伤了脊椎，恢复起来也得有个过程，现在至少手可以动了。

程声用轮椅推着他，他也就享受起了有人伺候的日子。

他们所在的这栋楼应该是住院大楼，床位很足，倒是可以让所有人都有地方休息，就是白天清点了物资之后发现实在不太够，主要是衣物，因为食堂那边没塌，温觐旸还有用武之地，但是因为地震，校园里的牲畜几乎跑光了，他们也就没有了新鲜的肉类来源，所以这几天他们需要再次出去捕猎，尽量补充基地的新鲜食物。

“声声！”秦子羯冲着卫生间喊着，“声声！”

程声刚洗完澡，没有热水，他冻得有些哆嗦，套上棉毛衫赶紧出来了：“怎么了？”

秦子羯红着张脸，犹豫了半天，咬着嘴唇小声说：“

上厕所。”

程声笑了：“大的小的？”

“小的……”

“行，”程声回卫生间拿了个尿壶出来，“用这个吧，你也站不起来。”

秦子羯一见尿壶眼睛一亮：“这个好！快给我！”

程声递给他，秦子羯便开始解裤腰带，就在要把东西掏出来的时候，他发觉程声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程声笑了笑：“行啊。”

说罢，他转过身把后背留给了他。

秦子羯心里想的是你可以去卫生间嘛，你这样背对着我站在我面前我还是尿得有点儿心慌啊！

程声听着身后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不自觉地红了耳朵，听到裤链拉起来的声音后他才转过来，要伸手去接秦子羯的尿壶。

秦子羯羞得不行，垂着头把尿壶递给他，然后说了声谢谢。

他们住的是双人病房，秦子羯自己把轮椅转到靠窗的床边，撑着身子躺到床上，没过一会儿程声就拧了个毛巾出来。

“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程声抖了抖毛巾，“擦擦身子。”

“自！自己脱！”

“你别那么怕我啊，”程声有些无奈，“我真要对你做什么，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不是……”秦子羯窘迫地把上身的衣服脱下来，伸手要去接毛巾。程声却不给他，而是坐到他的床上，拉起他的手臂，轻轻为他擦拭。

“有点凉，”程声一边动作一边说，“没热水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

俩人离得很近，秦子羯能清晰地看见程声锁骨上的水珠，他咽了口唾沫：“要不我自己来吧……”

程声冲他眨了眨眼睛：“背上你擦得到吗？跟我客气什么？”

“不是跟你客气……”

“我乐意照顾你还不行吗？”程声柔声说着，将毛巾放在他胸口上，“我为之前对你做的那些荒唐事和你赔罪行吗？”

秦子羯连忙说：“我已经翻篇儿了！况且你在那种时候还回来保护我，我真的……”

“真的什么？”

“很感动……”

程声不说话了，抿着嘴笑着，眼睛弯起来，金色的瞳孔左右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