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我家（1 / 2）

“离开…立城？”蒋轶贤非常不解，“为什么？”

“因为这里…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啊！”崔时穆低着头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里的人不待见我…现在也不待见你了，我们何必还要留在这里…”

“是觉得累了吗？”蒋轶贤贴心地握住他的手，“因为工作？还是因为我母亲的事？”

崔时穆僵直了身子，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该怎么样告诉你…我已经不用为你母亲的事情担心了。

“如果真的累了的话，等我妈出来，我们就找个地方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好不好？”蒋轶贤见他不说话，也没多问，只是安慰着，“我短期内，可能也找不到什么心怡的工作了，我们就当是度假了吧！”

“……”崔时穆对上蒋轶贤的眼神，心里直搅着难受。

“不吃了，轶贤，我们回家，”片刻后，崔时穆突然站起身来拉着蒋轶贤，“我们回家吧！”

“可是已经下单了…”

“我请客，回家吧，我真的不想吃了，”崔时穆不依不饶地，餐厅里已经有人注意到两人的动作，纷纷投来目光。

“时穆，到底怎么了？”蒋轶贤无奈，只好跟着他先去前台埋单，匆匆赶到楼下，搭上崔时穆一早叫好的滴滴打车。

“回去…我回去跟你说…”崔时穆的指甲狠狠抠着手心，脑袋里一团浆糊。

蒋轶贤其实是个第六感不算太强的人，对于一些事情他知道可能背后是不太好的原因，但他总是猜不对。就好比现在，当崔时穆急忙把他领进门，坐在沙发上，哽咽着跟他说出真相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甚至说，他根本就不觉得，这是个事实。

“时穆，这一点都不好笑，”蒋轶贤蹲在崔时穆面前，声音很轻，没什么感情。

“我不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崔时穆越是看他这幅样子越是心疼，豆大的泪滴一颗颗往下砸，在裤子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蒋轶贤当然也看到了，喉咙仿佛被什么封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声来。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当母亲的要求达到时，他就可以脱离这种负债式的心情，完成所有任务，带着崔时穆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或者是过他们所想要的生活。也许不需要太富裕，也不用轰轰烈烈。当一个人经历了很多事情后，平平淡淡也许才是他想要的日子。

只不过…现在这个前提不成立了。

他不用再复仇，也不用完成那个计划，他可以像他第一次对李蜜说的那样——

我们放弃吧，我们回到原来的生活，也挺好。

是啊…过去的，这不就过去了吗…

只是真的，成了故人罢了。

“轶贤…你在想什么？”崔时穆自己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发现蒋轶贤的眼睛虽然盯着他，但有些涣散，仿佛在走神。

“…没什么，你不是想离开立城吗？好…我们走，”蒋轶贤摇摇头，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崔时穆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站起身来，回到卧室收拾东西。

“轶贤，蒋轶贤！”崔时穆跟着冲到卧室里，强行把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怎么了？”蒋轶贤温柔地问道。

“你……”崔时穆死死盯着他，盯着他面部的任何一个细小变化，盯着他眼睛的每一次移动，“你…没事吧？”

“我没事…下午的面试我就不去了，我们收拾东西，明天就回家，”蒋轶贤十分坦然，没有任何的躲闪，“过年的时候回过你家了…这次，就回我家吧！”

买票，请假，收拾行李，请杨姨过来帮忙看着屋子，一天之内这些事情全都被安排妥当，而且是被蒋轶贤。崔时穆的假是马众涛帮忙特批的，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崔时穆也要一起跟着，但此时马众涛的脑容量完全不允许他再去想别的事情，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没有被免职已经是万幸，长篇大论的检讨等着他去写，跟派出所打过招呼后就放崔时穆离开了。

杨姨倒是表现出了蒋轶贤原本应该有的悲伤，当崔时穆把事情告诉她后，她当场差点晕过去，还好李寿在旁边扶着。紧接着便是歇斯底里的哭泣和谩骂，谩骂警察办事不利，谩骂金良要这样刺激她，谩骂上天不公，惋惜轶贤的命苦。蒋轶贤一直在身旁安慰，冷静地仿佛死的不是他的母亲，而是别人，甚至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去吧…轶贤，回家好好休息…这边有杨姨帮你看着…”等终于哭不出眼泪，也终于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杨姨抓着蒋轶贤的肩膀，安慰道，“你妈这辈子这么苦…你一定要回去好好送她一程。”

“尸体暂时还没办法拿回来，警局那边需要一些手续，”蒋轶贤冷静地解释道，“等我们从家里回来再说吧！”

杨姨愣了片刻，看着蒋轶贤的脸，再次失控地嚎啕大哭。

于是便这么迅速地就上了回家的火车。

蒋轶贤的老家在最北方的一个偏僻的小乡村，离最近的小县城都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平时村里都是靠几家小卖铺的供货维持生计。条件好一些的家里人还能分别有自己独立的小房间，没那么好的甚至要和家里的牲口同住一个屋檐下。

蒋轶贤和崔时穆下了火车后，一路上辗转大巴，小汽车，最后是在小县城找到了超过十年没见的进货大叔，才算是搞定了回家的最后一程。

“诶呀…我都忘了上次见你是什么时候了，要不是你喊出我的名字，我都不敢认！”大叔十分健谈，在拖拉机上喋喋不休，“其实这几年生活好多啦！咱们村头那家，就是他们家老公老是打人的那个，那家媳妇儿总算是成功改嫁了，还有后头那条河，以前不是可臭了吗？现在都可以养鱼啦！…”

崔时穆坐在后头，见蒋轶贤根本没有认真听，只是左顾右盼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只好自己跟大叔搭腔。

“小伙子你不是我们村儿的吧？”大叔听出了崔时穆的外地口音，“你都不会说我们家里话！”

“是啊…我不是这儿的，”崔时穆回答道。

“啊！小蒋是带朋友回来玩儿了啊！”大叔恍然大悟，“诶可是你妈最近不在家吧？我前段时间才看到有人开了个大车给她拉走了。”

“啊…这个…”崔时穆支支吾吾。

“对，她现在不在家里，估计过段时间才回来，”蒋轶贤却突然开口，平静地说道。

“哦…我还以为她去城里看你了呢！”

又摇摇晃晃一个多小时，等崔时穆都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又醒多少次之后，终于看到蒋轶贤下了车，对他伸出手道，“下来吧！”

他不太熟练地踩着台阶跳下拖拉机，面前便是一间还算僻静的小屋子。

“谢谢您送我们回来，大叔，”蒋轶贤又把行李箱从后头拿下，硬是塞给大叔两百块钱，才牵着崔时穆，一步步走近小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