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第二天一大清早,林朗坐在餐桌的一侧,面朝卧室的方向,双手交握,身前放着草稿纸和钢笔,一脸凝重地凝视刚起床走出来的许潜。
“我还琢磨怎么睡着睡着你人没了,”许潜问,“……这是什么阵仗?”
“我觉得人不能轻易放弃治疗,毕竟实践证明有的结果是可逆的。你还剩下不到两周,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死因有限,”林朗把笔帽挑开,一边转着笔一边问,“请问许先生,你的既往病史?”
“无。”许潜回答得很快。
林朗停顿了一下问:“最近一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自费体检。”
“嗯……了解。”林朗在纸上刷刷地把“急性病”这个词划掉。
“那作息情况?”林朗向后仰靠在椅子上,“作息不规律可能会猝死的。”
“通常不会过十二点睡觉,应该算不上很晚。”
“你不是读书人吗,睡得比我还早?”林朗用怀疑的眼光瞅了他一眼,又在纸上刷刷地把“猝死”划掉了。
“你最近有开发出冬泳的爱好吗?”
“没有。”
林朗又划掉了“溺水”这个词,纸上的词语一下子划了个精光。进展可以说非常快也可以说毫无进展,他啧了一声,看上去忽然陷入了沉思。虽然昨晚他被许潜好说歹说劝回了床上,但仍然没有睡好,眼下泛起淡淡的青黑。
“不用避讳,”许潜也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可能性最大的就是交通事故吧?”
林朗摇摇头,没有立刻接话,握笔的手指关节泛出施力过度的青白色。
“别紧张,林朗,看着我,别紧张,”许潜温声说,“你能不能算一算具体是什么时间?”
“我算过了,可能不是交通事故。”
“怎么说?”
林朗摸出一张从许潜家月历本上扯的本月月历,推到许潜面前,笔尖在上面点了点,然后圈出一个数字:“月底,工作日,时间大概是清早,就是上学那会儿。从这里去地铁站一路上都走人行道,地铁站口到你学校的那段路早上禁行,怎么会……我想不通。”
“想不通就算了吧。”许潜推开椅子站起来,去给小废物换水倒狗粮,小废物作为在场唯一不知情生物,仍然快乐地摇着尾巴,许潜蹲下来朝它张开双臂,它就一把扑进许潜的怀里,娇声娇气地嘤咛起来。
“什么算了!”林朗跟着蹭一下站起来,绊倒了椅子。
“林朗,”许潜把小废物哄进了房间,仍然背对着林朗蹲在地上,“我不想跟你吵。”
林朗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
“你看你眼圈黑的,现在还很早,再睡一会儿吧。我……唉,去睡吧,被窝还是热的。”
身后一阵响动,林朗没有听他的话去睡觉,只是沉默地把椅子扶了起来,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世界上意外太多,如果都能为人所预料,也不知道究竟会减少悲剧还是徒增悲剧。假设真的有命运,它大概类似起平衡作用的一杆天平,然而因为各人主观的感受不同,也就不存在绝对公平的事。
在理想的认知里,我们以为好人或者优秀的人能够长命百岁,倘若照这个说法,许潜不应该死。但其实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最终在意外面前要面对的也不过是“概率”一词,谁都不曾被命运眷顾或者抛弃——你是什么东西?命运不认识你。
道理很简单,林朗无法接受,而当事人的内心却难以揣摩。
“…听过一句话吗,阿朗,‘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不要白费力气。
“我不想考虑真假虚实,我只希望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叫醒我。
“你说我不知道,对,我是不知道。我从昨天就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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