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2）

林朗他们家不太讲究用餐礼节，而且习惯在席间聊天，一顿家常饭吃得热热闹闹，而这种愉快的气氛在张叔上桌以后更甚。抛开偶尔让人尴尬的中年直男发言不论，他其实是一个很爽朗也很能唠的人；而林妈妈则是典型的南方女人，无论佯怒和高兴都是同样软绵绵的口音，让许潜感觉很可爱，可惜林朗不这么讲话。

吃完饭，林朗下意识地就开始收拾碗，许潜也跟着帮忙，结果两个人齐齐被张叔拦住了：“哎，我来，你俩玩儿去吧！”

两个人被直接轰去了林朗房间，一推开门，迎面所见各式各样的海报一张接一张地、严丝合缝地砌满了墙，风格

很不统一，没有任何逻辑，可以看出林朗本质上大概有点儿不修边幅。而且他喜欢的电影题材似乎也挺广泛，有科幻片文艺片r级片爆米花喜剧超级英雄电影尤其是正中央印有一个唇印的《超凡蜘蛛侠》海报……

嗯？等等。

为什么海报上会有一个唇印？

而且这颜色……怎么看都和林朗嘴上的变色唇膏很像啊。

林朗看到许潜久久在自己床头驻足，还以为是纸巾忘了扔，大惊失色，吓得赶紧凑过去打算随机应变，结果顺着他视线一看——

林朗干咳两声，抬起手欲盖弥彰地擦了擦海报上那张多出来的嘴。

破案了。

“你……”许潜犹犹豫豫地开口。

“爱过！”林朗的回答铿锵有力。

许潜又推推眼镜：“不是……”

“现在不——现在没那么喜欢了，”林朗心虚地又补了一句，“真的。”

究竟是什么促使17岁花季少年在蜘蛛侠海报上啵了一嘴儿，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许潜其实早就知道林朗直不到哪儿去，但是因为之前林朗是一副并不希望他知道的样子，他也就尽力配合演出，唯一的障碍是，林朗本人实·在·太·傻·了。

他要怎样才能自然地假装看风景呢？

许潜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林朗忽然问：“喝奶茶不？”

“不喝。”

“那你……”林朗过了一会儿又说，“你有啥想问我的不？”

许潜茫然地摇摇头。

“二愣子。那换我问你吧，”林朗嗐了一声，“等等我想想怎么问。”

他要问什么事？

许潜一下子紧张起来，紧张之余，又有点儿害羞。

“你看我……”

跟你合适不？

“不是，哎操，你看我长得……”

像不像你未来男朋友？

许潜已经在心里替林朗安排了很多土味情话，谁料林朗烦躁地抓抓头发，问：“你看我像混血不？”

“？”这问题和许潜想的可不一样。

“快点！像不像？”林朗催促。

许潜现在既茫然又遗憾，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像还是不像。

林朗的面目看上去的确很难揣摩出处，他的面部轮廓确实较深，但棱角又还算柔和；自然发色偏棕，虹膜在阳光下接近琥珀色，但是亚洲人和欧洲人都可以有这种发色瞳色。

“肯定是嘛！这还要想，”林朗过了一会儿就开始自问自答，“反正我妈说我是，我也没见过我那个便宜亲爹。”

他讲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许潜连忙说：“没事，不用勉强告诉我，我不好奇。”

“还不好奇！那你饭桌上若有所思地在我妈跟我脸上瞟来瞟去干什么，打算找机会向我妈求亲？”林朗很烦躁地挠挠头，“不过告诉你也没事，反正你也……让我知道了嘛，你家的事。我没什么好介意的，就是从来也没和谁说过。”

许潜这下是明白了，他的好奇只是一个契机，其实林朗自己可能也需要倾诉自己复杂的家庭。他于是了然地接话：“这是第一次啊，好荣幸。我做好准备洗耳恭听了。”

“第一次你个头！就会跟我贫，”林朗踢了一下许潜的小腿，“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妈你听口音也知道，是t省的人，她当时也是年纪太小，还没有结婚就揣着个球，也就是我，跟着那老外上g省去了，说要在当地结婚。结果七八个月的时候他还拖着不结

，我妈发现不对，闹了一场，第二天就再也找不着他人了，后来是我妈临时找了个人扯张结婚证才给我上的户口。我在g市上小学的时候，我妈认识了我……张叔，就是今天你看见这个。他是咱们这儿本地人，到g市做生意来着，也不知道怎么整的，好好的生意不做竟然趁我不注意把我妈哄到手了，后来他俩结婚，我才搬来这里上初中。”

“怪不得你刚开学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许潜没想到林妈妈的经历这么坎坷，“是怕口音不一样被笑话吗？”

“你觉得有可能吗？照我那会儿的脾气，谁敢笑我我就揍谁，”林朗说，“我是不想被问为什么转学过来，麻烦。”

“啊，”许潜忽然有点儿感慨，“你要是当时不这么懒，可能我们的关系也没有现在这么好了。”

“不会的，”林朗说，“你这个小白脸儿，还挺招人喜欢。”

林朗就是顺嘴一提，话刚出口，他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让你嘴贱！瞎撩什么？

“谢谢，”正在他惴惴不安的时候，许潜很感动地说，“你也是。”

林朗：“……”

牛逼，兄弟。

这他妈也能礼尚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