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1 / 2）

菅城最大的夜市果然名不虚传，远远地便能看见那一片灯火通明。整个夜市沿着一条不大宽阔的运河呈长带状分布，脚下的灰石阶梯被磨损得似乎有些厉害，而远观运河对侧的那条街上则挤满了来回穿梭的人们，各种摊贩推着板车在路上操-着各色方言叫卖东西，到处都是人声鼎沸，一派好生热闹的景象。

穆深紧紧攥着林檎的手，跟着人流往里处走。他好奇地往四周张望，只见路边有家卖饰品的小摊，里面的小饰品一个个地在橘红色的灯光下闪闪发光，显然是专门做来吸引女孩子的。

然而穆深却一眼相中其中一件，他当下便拉着林檎过去，问过老板价钱便爽快地付了账，把那东西买了下来，随后他对林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小苹果，低头。”

林檎不明所以地低下头，随后穆深将手中的东西顺手往他头顶一放。

那是一朵可以粘在头发上的小红花，花杆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看上去软绵绵的很有弹性，林檎只消轻轻摇一下头，头顶的小红花便左右摇摆。

“你看那个人，和我们一样唉。”

几个路过的女孩见到这幕，纷纷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檎看见她们头顶如出一辙的小红花，又看了眼面前忍不住憋笑的道士，伸手轻轻碰了碰头顶的花朵，随后有点傻气地咧开嘴笑了笑。他的眼睛里面尽是灯火的倒影，看起来就仿佛眼睛里面有星星一样。

“既然穆深送了我一个礼物，那我也送穆深一个东西吧。”

穆深笑道：“行啊，可是这里不是佩奇山，你身上什么都没有，所以是要把自己当礼物送给我吗？”

面对这公然的调戏，林檎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随即又伸出那只手，只不过紧握着，看样子里头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穆深有点纠结地皱了皱英挺的眉，纳闷道：“你不会抓了把头发送我吧？”随后他转念一想，又道：“赠人青丝，寄人情丝……”

而后，道士俊脸一红。

土霸王突然有文化起来，真是要命。

于是穆深有些没出息地飞速伸手扒开林檎的手，打算将他想当然的青丝接过来，并盘算着回去后找个上好的木盒把它装进去，最后再把盒子锁起来，这样一来当他老了眼眉低垂灯火昏黄不定的时候还可以抱着木盒，在温暖的炉火边上怀念他那永不逝去的爱情了呢。

但当他把那东西拿到手里的时候，却发现手中的东西触感不太对。他不解地摊开手，发现那是一个浑体通透晶亮无比的圆物，而形状则恰似一个缩小了几倍的苹果。在灯火的照耀下，里面似乎流淌着几缕淡淡的银色光芒。

穆深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不过按照那些话本里面的套路，他觉得这东西八成就是林檎的内丹。

怎么的，难不成这的作者不会用这个套路吗？

不过那些写志怪话本的人究竟脑子里在想什么，人妖相恋时妖怪总是随随便便就把内丹送给恋人了，而对方则有的把这东西藏起来，有的拿它当个摆件，更有甚者还穿个孔挂在自己脖子上，这么随便真的好吗？若是出去玩的时候弄掉了还可以接受，毕竟这东西一般都有定位功能还能自己回来，那万一睡觉的时候翻个身不小心把这个东西压碎了，岂不就变成谋杀亲夫了？！

简直是太可怕了，那和在自己脖子上挂个人头有什么区别？

于是穆深坚决将那东西还了回去，郑重对林檎道：“不行，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不，这个不贵。”林檎认真解释道，头顶的小花也在一-颤-一-颤地摇头。

“我才不信呢，也许这东西对你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可是它对我来说是无价的，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把它收下，这可是你的宝贝命根子啊。要是我是你，我恨不得把它捧起来供着，绝不会就这么简单地送给别人……”

一旁卖弹珠的老板娘乐呵呵地看着这个蓝袍道士，冲他比了个小心心：“好孩子，你这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那就是个寻常琉璃珠子，一文钱十个。”

穆深一时之间失去了语言。

老板娘心情大好，又从摊上抓了一大把塞在穆深手里，笑道：“既然小哥喜欢，我免费送你些。我这卖了珠子几年了，从没听过这么会说话的男孩子哟。”

林檎无比赞同地点了点头，想起了什么似的道：“穆深的嘴，超级甜的。”

此刻穆深没空管林檎这货的话是不是一语双关，他只是呆呆站在原地，手里抓着一把流光溢彩的琉璃珠子，内心忽然回想起穆浅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放在此时此刻竟无比合适。

“弟弟，就是弟弟。”

……

远在天山的穆浅此刻没来由地感觉膝盖有几分抽痛，他放下手中的毛笔，将桌上大大小小的东西推到一边，看着一侧明灭的蜡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边红嘴绿毛的鹦鹉莺莺忽然出声道：“弟弟，就是弟弟！”

而体型稍小的燕燕则无比顺从自然地接过一句，“我是哥哥，理应保护弟弟！”

听到这两句同自己极为相像的声音，穆浅抬起头，半分自嘲半分感叹道：

“就连你们这两只鸟，也知道我有点想小深了吗？”

“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