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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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大程有心还是无意，他的确说中了。如果说大程只是有糙汉皮囊下敏锐的直觉，许灵辛则是清楚其中原因——她们姐妹俩确实没有“共享”男友，现在的“邢川”在被迫演这场戏。

她演技的确精湛，甚至她或许就是她姐妹的专职替身。但假的终归还是假的，邢帆还偏偏不会演恋爱这场戏。

不知许灵辛是否在有意等她，活动全部结束后，他并没有同乐队一起回到他们原来的城市，找了各种借口留在了周城。他们似乎在周城是有住处的，她问到陆扬，才知道原本乐队就是在周城建立起来，只是他后来退出之后，他们才去到其他城市，陪乐队的其他成员到处跑了跑。

不久后，许灵辛的住所有人上门了。

“常叔？”许灵辛拉开门为他让身，“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门口的老人微笑着，镜片后的眼睛已不乏皱纹，显得慈爱又温和，“我们上了年纪的都醒得早，已经吃过了。”

许灵重睡眼朦胧地从她的房间中探出头来，打了一个超长的呵欠，说了一句“常叔啊”，就又缩了回去。

常叔看向那扇已经再次关好的门，似有深意地问起：“你和聿丫头现在……怎么样啊？”

“没怎么样，”许灵辛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面色平静地倒了两杯水，“她也不叫商温聿了，人家现在是我妹妹。”

这小子装什么糊涂。常叔不死心，又继续敲打道：“不过就是个名字，为了在你身边方便罢了。”

“我看她改的挺彻底的。”

为了这个名字，商温聿和自家氏族的决裂不可谓不彻底，这是为了同商家的意图划清界限，也是为了让许灵辛对她不要怀疑。如此的牺牲，却只是扮作他的亲生妹妹，并没有给自己留一个“远房表妹”的余地，因而许灵辛对常叔的想法并不认同。

当然，这不代表许灵辛不知道许灵重喜欢他。许灵重也同样非常清楚他的心，才能如此不争不抢。她留在他身边，也不单单是为了陪伴他而已。

常叔叹了口气，知道这事不该再掺和，便说起此行前来之事：“关于那姐妹俩，我回族里查过了，也有两对年龄相仿的姐妹，但并不是她们。我也去查过早年夭折的双胞胎女孩，也没有找到很确定的答案。所以前几天我和阿秋去试探了一下，这次倒是发现了些了不得的东西。”

许灵辛捧着水杯专注起来。

“那女孩不知道您的名字是很正常，因为她根本不是玄族的人。”

许灵辛有些吃惊，“那她们不会是……”

“正是，”常叔点点头，“她们是小宗云氏的人。丹青之年，云氏无路可走，偷走山灵，将它化作山图卷轴躲了进去。这些年云氏族人消声觅迹，不知道此时出来是要做什么。”

“但是，”常叔转折了一下，“我们试探她的时候，她似乎并不知道有玄族这么回事，倒把我们误以为是云氏，她的态度表现得很奇怪。”

“怎么？”

“她以为我们是要带她回山图的云氏族人，问我们要她妹妹，听起来邢川已经被带回去了。而且，虽然她用的灵术很单调，但是的确很强，阿秋的小腿也被划伤了，始终没有办法施疗愈。”

“这么邪门，”许灵辛面色有些凝重，“秋姨还好吗？”

常叔摆手笑了笑，“无妨无妨，她难得受次伤，觉得新鲜的很呢。”

“这么说，”许灵辛整理了一下，“她们本是山图里的云氏族人，云氏或许要带她们回去，但是她们却不肯，还把我们误当作了云氏族人。”

“是这样，”常叔点点头，“而且我想着，云氏族人不可能不会时刻提防我们玄族，她们不该对玄族一无所知。我猜想，她们会不会从出生开始，就已经不在山图了。”

“有可能，”许灵辛认同，“她们还一直在用一个身份生活，如果她们要防备的是云氏族人的话，他们早知道她们出生时是一对女婴，这样的戏码就显得有点多余了。”

“她们在伪装成一个人吗？”

常叔忽然陷入了思考。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奇怪，”思考罢，常叔严肃地抬头说道，“如果真像我们猜的那样，她们的父母可能也早早地离开了山图，云氏竟然也没有一点带她们回去的打算，怎么就偏偏这两天开始有了动作？现在我有个猜测，或许她们要找的，只是一对双胞胎，至于其他人离开山图与否，她们并不在乎。”

许灵辛恍然地点点头，“很有可能。”

“但是这就又有一个怪事了，”常叔却又是一个转折，“云氏族人带走了妹妹，姐姐也是不小心遇到了你们才被迫继续扮演邢川的，此时在山图那边，她们的双胞胎身份已经暴露得不能再暴露了，可我却没见到也打算带她回去的云氏族人，我看那女孩也没想到会这样。看山图的这番举动，似乎只是知道她们是双胞胎就够了，她们只想带走一个而已。”

“藏书阁里有提到山图中的事情吗？”许灵辛追问。

“没有，大人，”常叔说，“关于山图的事情，您看过多少信息，现在就还是那么多。这么多年来还没人摸到山图的影子呢，更不可能知道山图里面是怎么回事了。”

“好吧，”许灵辛觉得这些信息已经很复杂，就暂且先把这些无法回答的问题搁置在一边，“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她有没有提到山图卷轴的位置？”

“提了，”常叔回答，“但不是说了位置。”

许灵辛抛来一道疑惑的目光。

常叔捏了捏镜腿，“她说，邢川把山图卷轴的位置告诉了她的男朋友。”

“陆扬？”许灵辛有些不敢置信地追问道。

“是的，”常叔说，“但邢川失踪后，她用控心术抹去了这段记忆，还让我们去灭口。”

控心术，先期准备极其繁复，难以施展的术法，需要施术者对被施术者意识表达方式的充分了解，并对需要控制的当下意识或回忆也有充分了解，通过感知和反控感知，以改变对方行为的方法无声无息地反作用于对方的意识，引导其意识发生施术者所希望的改变。即便是过去天才似的许灵辛，想施展这个术法，最大的困难也不在于心境平和、感知敏锐与否，它的前期准备十分庞杂，因此施术者往往是被施术者最为亲近，最无防备之人。

邢帆其他灵术用得单调，但唯独这个最难操作的灵术，竟然被她刚刚好地在这个时候用了出来。

许灵辛凝重地注视着水杯，许久后，才低声道：“我们被她看穿了。”

常叔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如果她真的把你们当作云氏族人，那还抹去这段记忆，未免也太好心了，还有什么可灭口的。”许灵辛略略偏过头，眼神有些闪烁，“正是因为你们不是云氏族人，所以山图不会知道她已经抹去记忆了的这件事，如果邢川向云氏坦白，她们是真的会去灭口的。”

“天……”常叔有些震惊，“那，那我们先一步把这个位置扩散出去……”

“她已经抹去了。”许灵辛重复。

常叔被这小妮子的城府震惊得久久没能想出一个延缓之策。

许灵辛立刻站起身，敲响了许灵重的卧室门。

即便在陆扬生命受到威胁的此刻，他仍旧能够保证极大程度的平静，这就是他们玄族的乾昭使者无与伦比的天赋。灵术的施放以对世界的感知和对感知的细腻控制为基础，若不能保持一个平稳的心境，那么反控制感知时，越敏锐的知觉，失控的代价就越恐怖。

许灵重睡眼朦胧地又从门里露出来，迎面见到了冰冷严肃得好像五年之前的许灵辛，倏然清醒了一半，“要我去做什么？”

“你和常叔快去保护陆扬，”许灵辛安排道，“我要去见邢帆一面。”

2

钟塔响了十七声，天已经尽黑下来了。

邢帆早想到许灵辛会找上她，因此半点问题也无，就这样一路沉默地同他走向了咖啡馆的角落。

“邢川告诉过陆扬山图卷轴的位置，她是怎么说的？”许灵辛开门见山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