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无渊和惘清一跃而下，坠如落花，须臾落在谷底巨石上，目下尽是骸骨，一片黯淡的灰白之色。

“修士之骨本该莹润光泽。”惘清道。

“仙灵被祭仙阵抽取，仙途就此断绝，转世之身坎坷。”无渊跃下巨石，环视四周骸骨遍地。

“白骨上似乎有字。”惘清踏下巨石，缓缓道。

无渊俯身拾起一根骨头，诧异过后微微皱眉，指腹在刻下的字迹上轻抚而过。

“无离。”惘清念道。

“是我刻的。”无渊道。

但这些骸骨本被他亲手埋在千修冢，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些骸骨中的仙灵早已消散，于祭仙阵无益。”惘清道。

“的确如此，”无渊道，“但无妨，不必插手。”

这是一个局。祭仙阵、千修冢骸骨无端出现，设局者并无要隐藏的意思。但不论设局者意欲如何，他都不打算追查。今日过后，道天仙宗势必倾颓，千年之事已了，何必紧追不放？

何况，他不打算拖累惘清。

无渊俯身，开始捡拾一根根本该长眠于千修冢的骸骨，满怀后收入乾坤袖，像极了深深的拥抱，一怀又一怀。

他边走边捡，如此重复着。

“为何不直接用乾坤袖？”惘清问道。

直接用乾坤袖收取而不必捡拾，会快上许多。

“因为我千年前便是如此做的……”无渊散漫道，脸上挂着笑容，“也许我天生擅长舍近求远——现在应有个背篓才对。”

他认真专注地收殓骸骨，将它们抱在怀里，很珍惜；却又委实说着轻佻戏谑的话，不够严谨沉重，甚至噙着笑容，着实矛盾。

“你不难过吗？”惘清问道。

无渊回头看惘清，只见他眉头抬，眼眸微张，盈满迷惑。

“已经过去了，我没什么感觉。”无渊淡漠道，“早在我费劲心思找回所有在千修冢陨落的修士转世时，心绪便已是如此。

他们是转世，并非当初真正追随我的人，只要一眼，我就能看出那种不同。我亏欠的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地弥补，不过自欺罢了。”

他们尊敬他，但曾经同门手足的情谊不在了。

无离是师尊之女，敬爱他如同兄长，转世却在看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令他头疼的爱慕；前世的无欢飘逸灵动，转世却是一个艳丽锋锐的少年；无执原本是个既单纯又执着的人，转世却骄傲易折……

终究是变了。

变了的感觉不是无渊蒙着眼睛就能当做不存在的，它是心的滋味，浸泡着整个人，紧紧跟随。

那种再也找不到当初的痛悔，实在太过鲜明！以至于无渊纳罕自己当时何以没有落下泪来。

“事情的最初，道天私自研究仙灵，暗中抓了许多凡人和低阶修士，其中低阶修士中甚至有道天的外门弟子。我无意中撞见了一个逃脱控制的修士，那修士力竭……”

千年前，道天仙宗内门。

头发花白的修士跌跌撞撞跑来，发丝披散凌乱，肩胛骨上有已经结痂的褐色血洞，随着他拼命奔跑的而绽裂，汩汩出血，衣裳上沾黏着泥土和草叶，斑驳得看不出本色。

连法器也无法御使，只能用腿最原始地跑——为何如此狼狈？

谢无渊蓦然翻身跃下大树，一招拿捏住对方的脉门。

那人扭动手腕挣扎，声音低低的，好像气流在嘶叫：“放手！放手！……”

“元婴？不对……”谢无渊皱眉，“你快废了。”

忽然，谢无渊觉

察到几名修士正在快速靠近，他松开那人手腕。

“你躲到树上去，上面有我布下的隐匿阵法，”谢无渊快速道，“阵名‘宣隐’，你念‘隐’就可启动法阵。”

那人一愣：“……多谢、多谢。”十分有礼，随即爬上了树。

无渊一哂，转身靠上树干，姿态闲散，恰好遮掩住几滴血迹。

明明事情有异却装作看不见，谢无渊不是这种乐意逃避的人，比起放任事情发展，他更倾向于直面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