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疆（2 / 2）

我嘿嘿嘿笑了几声，朦胧的黑暗中，伸出手来，轻抚好友的面庞，替她将碎发挽到耳后。

“我只喜欢看你跳舞。我对自己学跳舞没有任何兴趣。”

“如此……”她沉吟了会儿，继续诱导道，“你不是有喜欢的男子么，你不想跳给心爱的人看么？”

这问题使我微微地怔住了。

迟疑地问：“木影，他……好舞？”

沐踏歌没答。

过了会儿，又问我道：“安和，如果木副将喜观舞，你会为他学舞么？”

“我不知道。”我答，缓慢而疲倦地闭上了眸，放任自己滑入梦的深渊，呢喃，“或许吧……可能会，可能不会。”

这些时日，我已经够累了，没心思想其他的了。

*

这场战争历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秋末，凛冬到临的前夕，两国都撤兵了。

北疆军队，沿袭了世世代代无数英烈的传统，又一次地，金戈铁马，成功地将入侵者驱逐出了国境。

历经这场战争的洗礼，我彻底成了周国的戍疆武将。

统领军队，铁血杀伐。

忆及半年前，初到此异世，被军人拿刀逼着上战场医治伤员时，近乎精神崩溃的情态。如今只觉唏嘘不已。

那时我见到一丁点的马赛克，就不受控制地吐得昏天暗地，如今我已能够亲手创造出大片的马赛克而心跳不乱半分。

……果然，最最改人，莫过于时|势环境啊。

凯旋回归，穿过三四米厚的青灰色军事城墙，入军管地区的城镇，沿途百姓夹道欢呼欢迎，扔鲜花，扔香风袭人的手绢……军队乐在其中，以止也止不住的笑容，与偶尔豪迈的高声啸叫，回应着当地百姓的拥军热情。

面戴青面獠牙面具的北疆最高长官，张凛位于队伍最前方，坐在高头大马上，在战旗辉映中，权势滔天，威风凛凛。

木影、我，以及其它拥重兵的武将稍其次些，身披铁血铠甲，腰配战场利器，相伴着，追随行进，共同前行。

疆场刚退下来的军队，携着人血味儿，带着浓烈的兵家煞气，宛如长龙般，浩浩荡荡地回归北疆军区，休养生息。

“这是我们的土地，”木影笑着对我说，心神激荡，荡气回肠，“这是我们的家国。我们在这里生，在这里死，我们誓死捍守这里。”

一如现代，那些死守国疆、可钦可佩可歌可泣的共|和|国|军人。

家国情怀，跨越千年，跨越空间，仍旧如此地共通、共鸣。

在现代我从没有动过参军的念头，怎么都没想到，二十好几的时候，竟离奇地到了异世的古代，成了一名军人，担起了戍守一国边疆的职责。

这里不是我的国家，可若我从此回不去了，这里就将成为我王安和的第二个国家。

因孤儿出身的缘故，我平生素求，乃安稳的富贵。

国家有内陆地区、边疆地区之分。我不喜留滞在这片北疆，这片土地，太苦寒，太动荡不安了。

可若是……我看着身边暖阳般的温柔男子……

若是深爱之人留在这里，那么我愿陪他一同留在这里。

一生一世，矢志不渝，共同戍守这方苦寒之境。

再不去追求内陆地区，安稳的富贵。

*

回到北疆军区的东北营区，也就是我治下的地盘儿，第一件事，就是将全身的重盔甲褪下。

战时为防敌袭，不宜褪盔甲。

这幅作战装备我已经戴了太长时日了，以至于里面的衣物都已酸馊得彻底了。

褪下重盔甲，褪下脏衣物，好好地沉浸到浴桶里，舒舒服服地，好好烫一烫澡，洗去数日的污秽，满身的疲惫。

宛如小型食草动物般的沐清儿，在我的营帐中来回跑动，玩耍着，天真无邪。

“姐姐，姐姐，外面有个恐怖的大哥哥在找你！……”忽然间，她的神情惊恐了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严重的惊吓。

原本浴桶中闭眸养神的我，闻此言，瞬间睁开了眼，心底猛然一沉，以为是那该死的青面獠牙又来找存在感了。

玛|德，老子都掌兵权了他还来骚扰。

赶紧让小清儿给我找衣物。

小清儿：“姐姐，姐姐，你那些衣物都馊了……刚刚全被你扔了……”

“那就先拿你姐的给我凑合凑合！……”

左右我和踏歌私下里经常互换衣物穿，想来如此紧急的情况，拿她的衣物救救急，她应该不会在意的。

结果沐踏歌的衣物穿上身，我心里愈发觉得不好了。

沐踏歌乃军|妓之魁首，貌美善舞，她的衣物，都是极尽展现女子身段的美丽衣裙。

此般紧急状况之下，我匆忙出浴桶，也没来得及擦干净体表的水分，稀里糊涂就套上沐踏歌的浅色系衣裙，立时曲线毕露，简直活脱脱一勾引人的妖精。

小清儿脸都已经快吓白了，她哆嗦着唇，手指某个方向，近乎哭腔地向我示意道：

“姐姐，那个恐怖的大哥哥进来了……”

我恼了：“来人啊——”

“在！！！”副将大帐外，立刻有全副武装的守卫凛然应声。

“给本将把入营帐者架出去——”

“是！！！……啊？？？”卫队长的声音在迟疑，“将军，您确定？……那可是……”

“那可是什么那可是！”

不就是青面獠牙么！

“给本将架出去！！！军令是本将下的，担责由本将来担，受刑由本将来受！！！”

“将军，那可是您最最交好的木将军啊！！！您确定要架出去？？？”

我：嗯？来者木影？？？

我看向已经哭出来的小丫头：“你不是说来人乃恐怖的大哥哥么？”

清儿脸煞白煞白，满脸都是泪：“他就是恐怖的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