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与匪同行(2 / 2)
“那都得有举荐的门路。你看他那穷样。”张大哥打趣。
“那可不一定,”王三不放弃,“俗话说乱世出英雄。这等破格录用的事高手兄弟兴许能碰上呢?”
现下是乱世吗?日月天想。
“乱世还出妖孽呢!”
“哈哈哈,我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乱了咱们好翻身啊。”
日月天没心思规划人生,听了几句只捡出“妖孽”二字。也许我就是个妖孽呢?他悻悻地想。
他忽然不太确定梦里哪个才是真的自己。一定是因为瞧见了杀人,才冒出这么多古怪的想法。
大概师父不让他下山不是诓他。他老人家是不是早预料到他心智不坚定。日月天回望来路,总觉得那布着小树的路上马上就能看到师父追来的身影。
演了这么多年的二师兄说不累是假的,像一棵树没有自己的根。远离所有认识的人,只有这样才能找出剥离出他自己,既不是“盈日”,也不是师父捏出来的自己。
可是离开了山和山中的人,剩下的那点空虚难道便是自己了吗。唯有一线缥缈的江南……
因为是土匪,又是逆贼彭王的旧部,张大哥他们不敢离官道太近,尽是走偏僻小道。小道和“出事”二字总是有着天然的联系。果不其然……
“听,有人打架。好狠的风。”
茂密扭曲的林木夹着小道,日月天听到前方隐约有刀兵相接,冽冽劲风竟全像是杀招,而且似乎是好多人对一个。其他人经他提醒也渐渐分辨过来,不约而同噤了声。
张大哥打了个手势,意思是绕过去,免得惹祸上身。众人排成一线,插到林中。
林子里树木密集,马走得极慢。
他们花了不少功夫绕了个大圈,几乎就要把那野殴中心绕过去。谁知那帮人打着打着还移动起来,越打离他们越近。隔着厚重的树林能听到各种暗器嗖嗖作响四处开花。
眼见躲不开了,张大哥心累这出门没看黄历倒的什么血霉,命众人都停下,拔刀防身。
日月天犹豫着,最后一个将双刀握在手里。并非害怕,而是因为他此刻兴趣盎然,而这是不应该的。
那以一敌多的壮士应该是察觉到他们了。不知是不是想拉几个垫背的,将战局径直往他们面前带。打斗声越来越近。
“他祖宗的!”王三骂了一句。
太快了,大概那人的祖宗们还没来得及听见,林子里噗噗噗飞出三个硕大的铁坨钉,根本不是刀剑挡得了的,众人慌忙闪避。其中一个钉子打中一匹马的脖颈子,直接穿出一个血洞。一股温热的血腥气涌进日月天鼻子,他咬了下舌头,忍住没看,但浑身的血液悄然沸腾起来。
其他马受惊嘶叫着撩起了蹶子。一行人只得跳下来,任这些马自行冲撞。
这得是什么人在打架啊?
比照之前打土匪,这回的情况紧张多了。虽还是傍晚,林深树密,眼睛已看不到多少。众人循着空隙后退,深恐又被那可怕的暗器波及。可那天杀的壮士死心眼非要捎上他们一起吃苦似的,他们往哪儿动,打斗的声音变被他往哪儿引。
“英雄,我们纯过路的!”王三忍不了了,“您往东,我们往西。咱们绿水长流,有缘再续好不好!”
那边猛接了一通暗器,节奏越来越乱,听起来很不妙。
“管你谁!不知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那人话里带着喘,恐怕要撑不住了。
王三愤怒已极:“擦你这蔫孙龟儿子,要死自己死!”
林中暗器声应接不暇,忽然有一拍断了,大概是打中了。随着一声闷哼和一阵拳脚相接,一个人被从一排大树后打飞出来,正砸在王三面门。
那位壮士以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不要自己死。
“帮我顶一下。”那人捂着肩,不要脸的要求道。
不需要他要求,各种花式暗器已经天女散花般朝他们打了过来。不顶不行了。
王三还被压在地上,日月天跳过去,两把大刀罩住他和不要脸壮士,精准地将暗器泄力带飞。张大哥他们在军中习过怎么挡箭雨,此时用上,盲挡也挡了不少。也幸亏那边没再发铁坨丁那等凶器。
听声辨形,对方有三人,皆使暗器。此刻正藏在离他们不远处虎视眈眈。
大概那边暗器也打得差不多了,三个豪爽的“天女”终于住了手。应该在是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
王三一把将那不要脸壮士从身上推开。那人晃了两晃站起身。他身形颀长,足压了王三一头。
“你们是哪路的?”那人肩上带伤,但忍着痛将声音压得极稳。
“问你爹呢?”王三一肚子气,忘了刚还骂人龟儿子,不小心把自己绕进去了。
“呵呵,我爹可死得惨。”那人还有闲情回嘴,“看你们穿得土匪似的,却是军中把式,敢问是哪家逃兵啊?”
没想到这人眼光如此毒辣,一众土匪面露凶相。却是被逃兵二字激得愤然。他们彭王兵,从不是逃兵。
张大哥也不掖着藏着,磨着牙道:“彭王兵是也。”说着将尖刀架上了那不要脸壮士的脖子。
林中仨“天女”见这边自己斗起来,都作壁上观。一时没有动作。
“幸会,”不要脸壮士一点也不惊讶,“那这小兄弟又是哪位?难得高手,可惜在下眼拙认不出流派。”
他指的自然是日月天。
日月天一直背对着他戒备林子里动静,闻言回过头。
“哟,是个小美人哪。”那人吹了个口哨,把张大哥寒颤得刀抖了一下,差点破他一层皮。
那人比日月天高太多,微微一低头他影子就把日月天包了个彻底。
日月天得仰头看他,那一脸自信满满臭不要脸尽落眼底。不过这派头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拗的,他虽然嘴上放肆,可掩饰不住惨白的脸色,额上也蒙着一层冷汗。
他脸上靠近伤口一侧沾了点血,将脸衬得更是纸一样白。若是见过雪里红梅,日月天此时恐怕就能把二者联系起来,做出一番比喻了。
望着那血,日月天隐约想起了血的味道。幼时咀嚼的记忆从牙根细细渗出,汇成了一条冷腻的蛇,七五八绕地在身体里流窜,将冰冷直传入心。
嘴角又要扬起,他上牙碰着下牙,硬是把嘴合严了。
“美人别生气,”那人道,“你要是能助我杀了那边三个,什么我都答应你。”
“你以为你谁呀?”王三怒问。
“在下,”那人笑了,志在必得地往那三人藏身的地方看去,一字一顿地道,“李,不,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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