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东行和尚西行道（2 / 2）

“小美人？”

窗外不断打着闪电，将屋里照得分明。床榻上的人微微睁开眼，几缕乌丝被汗水浸湿蜿蜒贴在苍白的皮肤上。他见了李不择扯了下嘴角，但最终没笑成，单是眼角凝下些许笑意。

李不择看他笑心里难受。当时为了保自己性命，能利用的都利用。让这无辜小兄弟被他逼着打了场恶仗，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不过他心里虽然愧疚，然而再让他选一次他还是会把这人逼上去。再说也不是让他白出力。

“小美人，还记得我承诺吗。这世上有什么你想要的？”

美人目光凝滞了一下，好像陷入了深思。

“……心。”一道滚雷把声音压过。

“什么？”

“改心。”说完，就好像这两字无需解释一样不再言语。

李不择没听明白。他见日月天目光还有些涣散，猜他这是没有全醒。

什么？李不择轻声追问。

雷声不绝于耳。

“……从前有个和尚从天竺往汴城走，有个道士从汴城往天竺走，”日月天忽然说起话来，像自言自语，声音忽明忽灭的。“一僧一道在途中相遇。道士问你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他竟然是在讲故事。

“和尚说他从天竺来到汴城去。和尚问你呢？道士说他从汴城来到天竺去……”

“然后呢？”李不择问。日月天越讲声音越小，似乎要睡回去。想必是梦话。可不知为什么，李不择想把这故事听完。

“和尚说那你走过的正是我要走的路。道士说，你走过的也是我要走的路，不如我们换吧。”

“怎么换？”

“道士说，用你走过的路换我走过的路。那样你就去过汴城而我也去过天竺了。两人一拍即合，换完路，便各自原路返回。和尚回他的天竺，道士回他的汴城……”

这故事像在打禅机一样，乍一听是两个傻子，可内里却有种说不上的深意。李不择望着日月天终于睡了过去，想，他为什么要讲这么个故事呢？

次日，李不择搬去独屋，将黄家大院当作自宅。乌木寨本寨和各地支线纷纷飞信联络，一时把黄家飞成了鸟窝。

寨中有内鬼的事，李不择一直有所知觉，及至前几日，终于查出了赵树清，然而赵树清背后是什么人在主导尚不清晰。从往来飞信中，他知道赵树清哥哥赵树海仍在虚名馆，便想去虚名馆会一会。可碍于行动不便，只能命寨里信得过的人先把赵树海盯住。

再者，有件事他很担心。背后支使赵树清的人，一定猜到他会去虚名馆。一路会多危险自不必说了。

张大哥住了这几天觉得再这么下去不尴不尬的，就与李不择黄老板辞行。李不择谢了不少银两，但言语里暗示着谢止于此。毕竟他们有彭王兵的身份，乌木寨不好牵连太多。当今朝廷虽势弱，可牵涉谋国之罪还是会掉脑袋的。

日月天清醒过来时，眼前是王三那张能吓哭小孩的脸。

“哎小兄弟醒了！”王三咧嘴大笑，招呼张大哥来看。他们都背着行囊整装待发的模样，“还以为打不上招呼了。本想跟你多说点话，没想到这么些天你也没有个醒着的时候。”

张大哥话少，听王三说完了跟着点了点头。

“你以后要是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们哈。要有机会，帮我们在李寨主那儿美言几句。”王三不管张大哥拉扯他，该说的都说了。

“小兄弟，我们这就走了。后会有期吧。”张大哥道。

日月天抱了抱拳：“后会有期。”他心里没有相识一场的激动，也没有离别的伤悲。他想起自己的马还没还，也不知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是否要交罚金了。

“小兄弟，”临出房门，王三回过头，“以后机灵点。江湖险恶，可别再跟土匪鬼混了。”说完一摆手，和张大哥一道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