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话生死门(2 / 2)
日月天穿着黄家给的黛蓝小短打,细顺的长发松垮地斜扎在一侧胸前。他见长老们瞪着他看,便乖巧地一笑抱了抱拳。若不是听到他说话,长老们还以为那是女的。那两弯秀丽娥眉压着一双含笑眼,顾盼之间总余一份媚。
男人长这么漂亮肯定不是好东西,尤其是李不择身边的,大概不是戏子就是小倌。长老们不约而同地想,整齐划一地别过头不屑地哼了一下。
不过据说李不择喜欢的男人都是如兰似芷、身形高挑的,这个美人嘛——长老们用眼角余光扫了两眼——矮了点。七长老虽食古不化,但八卦消息特别灵通。要不平时教训“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时候哪里来的谈资呢。
日月天思忖,大概是刚刚自己说话不够婉转,令他们生气了。
“他们要是再打起来,你有没有本事把那个伊南屏护下?”李不择问。这问题简直没把七长老放在眼里。
“李寨主,我们停也停了。你非要拿个小倌找我们难受,是不是太过分了?”一长老怒道。也不怪他把日月天当成小倌,谁让李不择风流韵事太多。
“长老莫怪,误会误会……”李不择对几个长老打了个哈哈,转身弯腰把耳朵附在日月天嘴边。他适才瞥见日月天想说什么。他怕经长老一骂,日月天不懂拿捏说出不合时宜的话,便让他小声说给自己听。
然而在别人看来,这屈尊纡贵一低头一弯腰,正是宠溺。
“我答应的是保护你。怎么又要保护他们了呢?”
年轻人多做点事怎么如此斤斤计较?李不择真希望招来的是一个像任马一样能把他和乌木寨放在首位任劳任怨周到负责的人。
“能者多劳。况且我是征求你意见。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说。那个伊南屏恐怕知道一些事,对我极其重要。然而看样子嵩阳七长老不会让他活着,势必还有一战。你保护他就是保护我,因为你若不上我也一定会上。”
日月天明白了。保护李不择原来并不只是防防刺客,还意味着要蹚他的浑水。
“好吧。要是腰没受伤,大概没什么问题。可现在……”日月天扶着后腰,有些为难。
“小兄弟,难道你有什么方法可以破了他们的阵吗?”任马就近闻听此言,便问道。
日月天点点头。可担心说出来又要惹几位长老不高兴,犹疑着没说。惹人不高兴是他心目中数一数二难处理的事,因为控制不了对方不高兴多久,或会如何发散,或甚至什么时候又会被挖出来数落。
“但说无妨,正好请几位长老听听有无对错。”任马朗声道。
任马话里是鼓励的意味,长老们这才拿正眼瞧了日月天。李不择轻浮薄姓名臭名远扬,尤其在长辈中,成见已经是根深蒂固。而任五爷正直高义江湖道德楷模的形象也是深入人心。依七长老的看法,如果日月天真是个低贱之人,任五爷万不会是这个态度,心想莫不是以貌取人估计错了。
“他们剑阵实际有八个位,七人各占一位,再加上一个走位用的口子。然而他们走位不够迅速,往往空下一个走位的空档,足够灵活就可以踩住这空档搅乱阵型。”日月天道。长老们闻言一凛,他说得没错。
日月天话语浅白,然而他指出的其实是所谓“生门”。嵩阳燕坤同根同源,功法大都出自八卦易数奇门遁甲。这七子阵便是依八卦八门巧妙布置。八卦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门开死休景伤生杜惊。八卦八门,七子少一,少的一个是靠不断的走位变化补充。此阵可动不可静,静为七动为八。我之生门敌之死门。踩住那走位用的缺口,这阵就动不起来了,自然破解。
适才困在阵中招架困难的伊南屏听了,顿时醍醐灌顶。他自幼修习本门功法,却总是隔着一层理解不深。什么生门死门听得玄乎。如今终于通彻,所谓门,不就是走位用的口吗?
“可长老们步法精妙,此阵变化诡奇,你如何判断他们走位,如何寻找缺口,如何踩住生门不放?”任马探究道。不愧是经验丰富的高手,所问皆是实际而关键的点。
原来叫生门,还真是切意的叫法,日月天想。“只要一次踩对,只要算得够快。说很难说清,要试试看才明白。”
一个“算”字说到点上,七长老惊骇。如果说日月天从未修习过甲数,他们是绝对不会信的。该阵精妙皆在运算。不过日月天说的法子,他们认为说说而已,并不可行。如此复杂的阵法,寻常人入了阵不可能做到即时演算。七长老也是多年修行总结了几套好用的,默背下位置罢了。
任马略一沉吟。
“小兄弟,左右要打一场,这两把刀你拿去。你腰动不了,躲不过的剑,就让它俩替你硬扛吧。好好打。”
任马取下断水劈岳,倒转刀柄递给日月天。
那断水劈岳是任五爷随身多年的名刀,长身阔刃厚精钢,极有分量。日月天接过,掂了掂,小抡了半圈。不愧是神兵,虽然很重,但挥起来切着风,无比顺畅。
几位长老见日月天将两把与身形不相配的刀挥得极稳,目光自然捕捉到他的手,那是一双饱受摧残的手——筋骨分明如老根,关节上是无数次磨破又重生的皮,新皮覆着旧疤几乎色彩斑斓,丑得与姣好的面容不相搭调。这样年轻,这是何等刻苦才会练成这样?怪不得任马李不择敢让他上。七长老一扫之前的鄙夷,不再小瞧。
“几位长老,李某人这次必须得罪了,改日自当登门致歉。”李不择道,“我们这位小兄弟呢,初入江湖,劳烦前辈们指点,还望手下留情。”
“哼,李寨主不用故作谦虚。我们就看看是这阵先破,还是我们先处理了那孽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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