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村夫道士山水师（2 / 2）

“寨主，这老农说得没错，前面是在修路，要是下雨这车过不了的。”车夫道。

李不择恨恨地瞪了眼已经变成青灰色的天空。“盛情难却，天意难违。那就多谢这位大哥肯收留了。”

村夫不敢受谢，点头哈腰地激动了一阵。他不明白“寨主”是什么角色，不过有个“主”字就应该是挺有地位的，是应该尊敬的。

天上很快落下雨点，李不择赵树海已经上了车，村夫也坐去了车夫旁边准备指路，只有日月天还在外面站着。

“小美人，怎么了？”

日月天望了望烂醉的道士，问李不择：“那他怎么办？难道要把他留在雨里？”

雨点落在道士身上，他呷呷嘴，翻了个身。这么睡下去肯定要生病的。

“那你自己搬他上来。”李不择以为日月天是个不喜欢多生枝节的人，怎么忽然关心起一个路人，是学着赵树海准备当个老好人吗？

日月天半跪下拉着道士的胳膊把他往身上扛，可那道士一点也不配合，总是要趴回地上，软绵绵像个大虫子。

看着日月天被这醉汉折腾得手足无措，李不择噗嗤笑了。

村夫见日月天去扶那道士，不满地嘟嘟囔囔的。“他可是会打人的……”

“寨主，我听说日少侠是为了去江南才和你同行。你可不要仗着人有求于你就随意戏耍。”趁着旁人都忙着自己的事，赵树海对李不择说道。

“这就算戏耍了？他倒是没问问我忍不忍得了车里满是酒气。”

“我是说‘小美人’这称呼是不是不大妥当？日少侠不是你那些烟花柳巷的朋友，不管入不入我乌木寨，以后是要走江湖的。”

“那我叫他什么，日月天？呵！这名字一听就是假的。他既然不以真名示人，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赵树海长长地唉了一声。“若不是有难言之隐，谁不想用真名呢？”

闻言，李不择一顿。“对不住，我忘了你……”李不择端正了坐姿，脸上满是歉意。

赵树海摆摆手：“忘了好，我不想我们总陷在过去里。”

车里咕咚一下，是日月天终于把道士扛上了车。李不择被酒气熏得使劲皱了下眉。

马车驶离主道，沿着一条蜿蜒小路颠簸而行。雨像筛豆一样打在车身上，听得人想睡。车夫和那村民都穿上蓑衣，水花溅起一层朦胧。

日月天照顾着醉道士在一边窗子坐着，不时笑嘻嘻地去拽他的小胡子。李不择不喜欢道士身上的味道，远远地坐在另一侧窗前。他不时揉揉肩上的伤，任由烦闷写在脸上。

“日少侠，我们接着讲这双刀的故事好不好？”车里太安静了，赵树海怕再安静下去李不择要发毛了。

日月天开心地将注意力从道士的小胡子上移开，请赵树海开讲。

“就讲这刀名的由来吧，”赵树海道，“话说这故事还是从寨主那儿听来的。现如今有些细节我也记不清了，不如还是寨主来讲？”

“什么？”李不择正在思考其他事，显然没听他们说话。搞清赵树海在说什么之后，李不择扭头望向窗外，“我早忘光了。”

当赵树海用他和缓低沉的声音开始讲述，李不择悄悄侧过脸，也一同听了起来。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大地上什么都没有，一马平川。天神便安排了两个人造山蓄水。造山的叫山师，天神赐给他起山铲，蓄水的叫水师，天神赐给他引水幡。两人是一对好友，干起活来十分默契。很快大地上便是一片俊美河山的图景。”

“那这两把刀的名字是取自起山铲和引水幡喽？”日月天问。

“是的，那对铸刀的寻传蛮族兄弟经常争吵，想必弟弟铸刀时暗藏了希冀两人和好的愿望吧。”赵树海淡淡叹了口气，一说到兄弟他就不自觉想到自己的弟弟赵树清。

“那么断水和劈岳呢？”

“那传说还有后续。天神见大地上山河已定，忽然担心山师和水师会用起山铲和引水幡两样神器对付自己，便唤来水师给他下了一道命令，命他淹了山师的家，将那里变作一个大湖献祭给自己。水师当然不肯。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当水师回到家里，却看到自己家成了座荒漠，他的族人早都渴死了。原来天神骗了山师，说水师答应了天神的要求。山师轻信了天神，愤怒之下用他的起山铲换来了一只断水针，截断了水师家附近的河流。

“水师悲愤交加，回去找天神，用他的引水幡换来一只劈岳斧。水师去了山师的家，劈开大山，让乱石压死了山师的族人。从此两人开始了永无止息的争斗，山峦挤占河流，迫使河流改变形状，而河流也反过来割裂山峦，长此以往，造就了这大地如今的形状。”

故事讲完，车里一阵沉默。这大好河山忽然充满了仇怨，让人一时难以消化。赵树海捋了捋胡须。

“他们没想到去杀天神吗？”日月天问。

“哦？日少侠觉得他们应该去杀天神？倒也在理。可人一旦被仇恨缚住就很难想清楚事情。天神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嘿嘿想清楚又怎样？嗝！”那道士竟然醒了，一张嘴臭气熏天，仍是醉醺醺的模样，“天神就是天理，天理杀得了吗？没有天理这世间何以存续？”

道士打着嗝，半眯着眼睛，手在空中划来划去地指天指地。

他这丑陋滑稽的样子让李不择十分厌烦。“你带上来的人，你自己管好。”他没好气地对日月天说道。

日月天递给道士一只水壶。道士正口渴，一口喝净了抹了抹嘴。

“这个世间没有了，就去别的世间不行吗？”日月天问。

道士这时才注意到身边有人，瞧了瞧日月天。“行啊小子，还能想出别的世间。告诉你，人一旦不如意，哪里都是一样不如意！跑得了地方，可跑不了心！”

“跑不了心……”日月天默念，若有所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