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沿街直走到头也就到正街河道，牵着根脚寻了个河道下游的位置就放它自个去饮水，他则上了河道堤岸拐进了一条窄巷，这条巷子简易窝棚居多应是牲口买卖的地方了，巷不长一眼就能看到头，他随地找了个没放牲口的棚下阴凉处呆着等小牛回来。

巷子也真够冷清的，一个往来闲逛的人都没有，几个稀稀落落的草棚里也就栓着几匹驴子和牛了，连贩卖的牲口的小贩都坐在地上的草席子上泛着迷糊。

看到根跟喝饱了朝自己这边过来陆泊宴从阴凉处出来招呼上小牛就往城东门走去，走到石桥底下还看到不知是谁家郎君正带着斗笠在水边垂钓呢，也不嫌热的慌还真是有“雅兴”。

等他到了城东门见郑屠户和阿七他阿娘已经在城门处等了，牛车上还多了一大捆麻。

麻是经过绩麻后才能纺成布匹的，百姓家里都少不了织麻布，麻布和粮食是交赋税不可缺少的，若哪户人家偷懒没得纺麻布就只能用银钱去代替了。

“把筐给我你先上车，这天在哪都热，咱们这就往回走。”郑屠户套着牛车说道。

“哎。”陆泊宴上车后就抬起袖子遮在了头顶这样还能遮点阴，炎热的夏天仿佛能看到空气中的热浪。

往回走的路上陆泊宴就想着下次阿娘出来还是带上油纸伞的好，省得被毒辣的日头给晒伤了 。

下午约莫四点左右他才到家，进了院子他先给根脚的石槽添了些米糠放了几颗盐豆子。

根脚见有草料“哞...哞...”的叫了两声就挤进栏去吃了，走这么远的路它也是饿了。

灶房的陶釜里还有给他留的上午饭，大热天的也没有食欲，跟身上的一身长袍相比他更是怀念夏天的短袖短裤了!

到院子里洗了把脸陆小郎又去了织房，“阿娘俞记铺子关着，俞掌柜去了寿春郡得个三四日才能回来。”

“那还真不巧，我知了。”陆母起身收拢了丝线又道：“灶房的饭食你可吃了？”

“没呢等到晚上一起吃吧。”陆泊宴蹲在地上双手托着下巴看陆氏手上不停的投梭打纬，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站起来抬头看向坐在花楼上的挽花工阿现问道：“我想用点小豆家中可有？”

“小豆又做不得粮食家中哪有。”阿现腾空了手道：“你要是用的着就去梁家看看，记得去岁时梁家娘子在山脚里零零散散的种了一些，山脚地贫碎石又多到最后有没有收成那就不知了。”

“小豆价钱几何？”

知他想拿铜板换阿现冲他摆了摆手：“只是小豆又不是别的，都是一个村的拿些粮去换就行了，提价钱就显的远了。”

既然阿现都这么说了陆小郎也就听了。

从翁中舀了一升糙米他就往梁家去了。梁家和郑屠户等共七户原是居住在长江入口皖口一带，皖口本就是古代重要的边域重镇，当年赵匡胤派军攻打南塘便在此地交战，梁家大儿梁术是做脚夫的于一些商队做些赶车挑担的活计，从商队交谈中得知将有开战的消息后他就和几个同是做脚夫的弟兄们带着家人和几户愿意跟着走的人家一起迁居来了西河村。

这梁术也是个有魄力的，那几年兵荒马乱的山匪横行，他愣是带着七户人家几十口人徒行月余跋山涉水来到西河村。

“你阿娘可在家？”陆泊宴问一个正趴在在自家门外抓蛐蛐的奶娃娃道。

“咯咯咯。”地上撅着屁股的小娃子看到他笑着转了个身扒住他的裤腿就要顺着往上爬。

陆小郎两手都端着升子见小娃这般不认生的往跟前凑就腾出一只手要去牵他省的摔了。

“哎！别洒喽......”

从屋里出来一妇人看到陆泊宴低着头只顾着逗小娃就连举在头顶的升子里不时掉出几粒粮食都不知。

他听到话声赶紧把举在头顶的升子拿下来，梁氏出来捡起地上的几粒谷子给放进了去，“陆小郎君这是要去哪？”

裤腿上都被娃子给蹭上了口水他也不在意，“不去哪里，听阿现说你家去年种了些小豆，我来是想问能不能用粮给换些回去。”

“有什么不行的，我这就给你拿去。”妇人抱起娃娃边往院里走边招呼道：“这小豆还是娃他爹给人做担夫的时候有商户给的一捧子，这点小豆又能做甚吃呢，想着煮了吃也当不得粮食填不饱肚子的我就给撒到那山角角里了，没成想到收的时候长得还挺好的。”

这里的小豆就是绿豆，在这年代黄豆绿豆的价格比粮米贱，其一是这种农作物不挑地种哪长哪也收的多，其二是粮食能果腹而豆子食多了容易胀腹得病，贫苦人家吃不吃得饱另说若是生病了没钱治的就只能硬挺挺的耗着等死了。

梁氏还要在给加点豆子陆泊宴连连推脱，这可不少了一升粮能换两升小豆，豆子太多升子装不下他只好用自己的长衫底摆来兜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陆泊宴就挑着浸泡了一晚的绿豆带着根脚去村里的石磨上磨小豆浆，石磨和水井都在村子中央，石磨在用的时候怕雨淋着上面还搭了个草棚子。

去的时候水井边上有几个人等着打水的，“陆小郎家的牛已经能拉动石磨了？”廖阿婆的大儿子看到陆泊宴正把石磨推把往牛身上装就问道。

“我也不知，反正它都跟来了就想着让它试一试。”陆泊宴一手拿着水瓢一手拿着草刷清洗着磨盘说。

把磨盘推手在牛身上套好在把少量豆子倒在磨盘中口后拍了拍根脚的牛头，“行了走吧。”

哞...哞......

“嗨，这牛崽子行啊，还真拉动了。”

磨盘随着根脚的带动慢慢的跟着转动起来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看这牛蹄子以后拉梨也是个有力气的。”

“就是，看着它拉起来还挺轻快的。”

几个人也不打水了站在旁边闲聊着看起了热闹。

王石头老远就听到根脚的叫声跟着跑了过来，“陆小郎你磨小豆作甚？”

“还能做甚，做吃食呗。”

“来给我，我来弄。”

王石头见他舀水加豆都慢吞吞的就一手接过他手里水瓢和装豆子的碗，手脚熟练的王石头快速的一会豆子一会加水的是比第一次用石磨的陆泊宴快多了。

石磨出来的浆水跟机器压榨出来的不同，随着石磨的研磨豆子的青涩豆香就出来了，慢工出细活慢慢磨吧，陆泊宴这回磨的多了些想着夏天经常吃的就多磨些晒成细面留着以后慢慢吃。

等磨好了王石头顺便也就帮他挑了回去，出来时阿现还说呢，等磨好了叫她一声她来挑回去，省得陆泊宴不会用担子在给洒出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