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纨绔（2 / 2）

“仲桀，你这伤……”沈放看他走路还是一拐一拐，多有不便的样子，“你爹也太下得了狠手了！你可是他亲儿子，这要是打坏了，他……”

“不必提。”时骁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宁国侯看我这忤逆子，本就是恨不得一棒子打死。”

沈放看时骁虽然面上冷淡，可心中怕早已怒火滔天。

他开口想劝。但细想这冰冻三尺，尚有一日能化，而宁国侯府的时家父子的矛盾和症结，却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解开的。

无奈，他只能嘀咕道：“侯爷这回发这么大脾气，确实也是你做的不对。”

建和四年五月十七日，宁国侯府家可谓是全京城最热闹的。

侯府家中二公子时骁的十六岁生辰，再加上大公子时嘉升至从五品翰林院侍读学士这件好事，于是便有了府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常的景象。

来的宾客都称赞这位潘氏是位能操持的好手。不管是男宾的诗集雅会，还是女眷们的调香品茶的席面，都被安排得极好。

男宾们天南地北聊了个尽兴，而一群女人们凑到一块儿难免就要说道说道。

定远侯府的大夫人率先耐不住性子，凑到潘氏和其他几位夫人跟前：“你家三个儿子都在，怎么独见不着你家二郎？还被关在院子里呐。”

见潘氏又是一副泣涕涟涟，欲言先叹的模样，几位夫人实在觉着她是个可怜人。这做人家后母本就不是件容易事，再加上家中又有这号混世魔王，整日惹出祸端。

几位侯府娘子心中感叹：谁说侯府夫人好做？在宁国侯家这可是催命的担子！不是个人物怎么能挑得起来！可别看潘氏曾是个苦命的，就是放在如今，也没过上舒坦日子！

这样想着，她们对潘氏，既敬佩，又怜惜。

潘氏的小姑子也在场，想到西院里那个破皮也是恨得牙痒痒，她脾气躁，起身就跺着脚朝西边骂：“这不肖的东西！除了闯大祸就是给咱们侯府丢脸，真不知道是咱们侯府欠了他的还是欠了他那个短命的妈，怎

么来了这么个煞星？嫂嫂，你就是脾气太好，换成我的孩子，我早就叫人拖出去街上打死了！”

“啊哟，小姑子，可不敢乱说，可不敢乱说！”潘氏这泪水花在眼眶里打了一圈转，终究是没忍住，跟珠子似的一滴滴落下来，“咱们二郎也是个命苦的，怪我总纵着他，不舍得打不舍得骂……”

“就是我怕太拘束着他，对不住我那死去的木家姐姐，所以一贯纵着宠着。侯爷要打要罚我都在旁拉着劝着……可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的，越来越不成样子。前些日子为着个逐春院龙阳阁的相公豪掷千金的事儿，已经把侯爷气个半死，我是打也不得骂也不得。这满京都说他小小年纪放荡不羁，任性纨绔，我这心里是痛也不得悔也不得。”

潘氏拿着绢子抹泪，委屈的模样让在场的夫人娘子们都恨不得狠狠骂两句那不知羞耻、败坏门风的时家二郎！

“二郎自小桀骜，的确比别的孩子难管教一些。可自他母亲去后，总是消停了一些，没再惹出什么大事儿来。建和元年，还拿了个解元回来！那时全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我和侯爷都以为他是要好了，要考功名了，全家上下都期盼着他能……我这后母怕落人闲话更是顺着依着他的心思。哪晓得……哪晓得啊！哪晓得竟又出了这样的事儿！”

潘氏的哭声不大，可没几步远，隔了一道屏风后的姑娘小姐们却都注意到了。

不知道时骁的开始打听，听闻这件事的又兴致勃勃同闺中密友几个细细说叨。

这厅里的女眷们又就着此事分说开来。

“伯尧，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家这二郎那日到底又发什么疯？”

男宾这里，宁国侯府的大公子时嘉同受邀前来的杨文正坐在一块儿喝茶。他们本就同窗过几年，等时嘉升迁入职，两人又是同僚。

“文正哥可别拉着我大哥在背后嚼那位的舌根了！”时三公子时音出现在二人面前，随手把果盘里的果子顺到嘴边，“我大哥哥是个脾气好的，便是那灾星挡道，也不会出口骂他一句，伸手打他一下。”

与老二时骁相比，老大时嘉和老三时音这两位兄弟倒有亲兄弟的面貌。只是时嘉常年严肃，总是冷着个脸，这倒是和时骁有些相像。

大公子时嘉读惯了书，守惯了规矩，见三弟在外客面前吃没个吃相，更是有些不悦，出口提醒道：“食不言。”

老三时音对大哥也是有些怕的，立刻找了个婢女来收拾了手上和嘴里。杨文正知道时嘉其人，于是改问时音：“叔舜小弟，你倒是说说你这二哥……”

“什么二哥不二哥的，”时音也没管周围席面上有众多男宾客人，只管自己叫嚷起来，引得那厢的女客都探头来看，“他时骁可没把我们当自家人！谁家亲兄弟会把一家子往火坑里带的！”

时音刚嚷完这句话，大公子时嘉即刻拍案而起：“你给我住嘴！”

手中那茶盏一个没当心放稳，就在时家两兄弟脚边碎的四分五裂。原先说笑一处的地方瞬间都没有声音，众人的眼光齐刷刷朝着侯府的两兄弟投来。

“怎么啦怎么啦？”潘氏红着一双眼睛，在几位夫人娘子的簇拥下急忙忙赶了过来，“伯尧，叔舜你们俩这是怎么啦，怎么好端端吵起来了？”

“这府里那么多人，可别当着外人闹了笑话。”时大时三那位心直口快的姑姑赶紧将两人拉开了些，用极轻极轻的声提醒道。

可时嘉不愧长子长孙，一袖子撇开姑母和三弟，也不管众人围观，只站在一旁凛然道：“仲桀再怎么叛逆桀骜，也是我们宁国侯府的嫡子！一家人本该同声同气，俱荣俱损，可你看看你自己，哪有一点对兄长恭敬的样子！你从来直呼其名，说话狂放

无忌，多次坏了祖宗规矩，丢了时家脸面，你！”

还没等时嘉说完，潘氏一个出其不意的巴掌就甩在了时音的脸上：“你大哥哥说的没错！我平日里对你的教导，你平日里读的圣贤书，都到了狗肚子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