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总以为世界变得那一刻是从某件不好的事情开始的，但其实，这个世界从来都是那个样子。

自从照片被印在那张报纸上之后，好像整个世界都变了……

调查一结束，学校就停了拜尔的职，紧接着在报纸上刊登了回应消息，表示先前对他的性变态一事一无所知，对外声称经校方调查组深度调查，拜尔患有潜在的精神疾病，先前没有发作过，校方不知，还将爆炸事件的责任全部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这样的消息一刊登，拜尔瞬间从那个天才教授变成了变态精神病。

被辞退，并对毁坏的实验室进行赔偿，为此他不得不卖掉了自己的福特车，转让了自己的技术专利。随后，贝尔实验室方面也回了消息，他的申请被拒绝，具体原因不明。

拜尔因此变成了这个国家最大队伍的一员——失业者。

四处银行在关闭整顿，政策一条又一条，混乱之中更加的混乱，举目望出去，皆是四处晃荡的面色发青的人们。

昔日的那些同窗，共事的同业，还愿意与之说话的皆对其无可奈何，大多数纷纷敬而远之，他没有去寻求过任何人的帮助，几番辗转进入了一家无线电制造企业，没过多久，由于狂躁发作，拜尔再一次失业。

在杰克老友的帮助下，拜尔进入了一所中学，当起了物理老师。只是那连入门都算不上的牙缝知识对于拜尔来说就是暴殄天物，每日都在向一群在他看来思维无比迟钝的孩子解释着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理论，却仍旧像在对牛弹琴。所有的一切都没意义，在浪费他的时间，没过多久，拜尔主动辞职了。

他把自己闷在书房里关了很久，每天都在画图，推算。突然的某一天就精神亢奋风风火火的跑出门去，四处搜买很多东西堆在空下来的车库里，没日没夜的在里面研究，又突然的某一天就窝在一个角落里动也不动，要么沉睡要么就流泪。

那个时候，麦罗迫不得已给杰克打了电话，在他出门的时候他需要有人守在拜尔的身边，也是在那个时候，杰克就住在了他们家里。

*

拜尔被辞退之后没多久，麦罗退学了。

他还记得他向库克先生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库克先生强烈的反对，他的眼神麦罗看在心里，那是极其关切的眼神。

“我不建议你这样做……”库克先生看着他说道。

彼时麦罗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湿头发，额间的发丝往下滴着绿色的水，身上浅色的衣服也被染成了绿色，站在库克先生的办公室里显得特别的狼狈。那是在他去厕所的时候，刚推开门就被从天而降的一桶水淋了个透，隔间藏着的男生们跳出来，看着他，脸上带着恶意得逞的笑，他们在欢呼，麦罗看着他们，他一个都不认识……

麦罗其实还挺庆幸的，庆幸那只是加了染料的水，而不是浓硫酸……

“我知道你现在正在经历一些很艰难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你现在离开的话一切都没有白费了，你的学分你的论文，都可以说得上是很优秀的，再过些日子参加了测试，你就可以准备攻读博士了……”库克先生说着叹了口气，“唉……我无法说忍忍吧这样的话，我甚至都没有办法帮助你，我真的很抱歉……我只是，很遗憾……”

麦罗手中拿着库克先生给他的干净毛巾，他没擦头发，“谢谢你，库克先生，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从很久之前你一直都为我着想，只是……没有意义了，这个学校......”

库克先生看着他眼睛里面满是心疼：“我很抱歉……所有的这一切……”

麦罗摇了摇头：“库克先生，你不需要为任何事情道歉……”

库克先生看着他，将他手里拿着没用的毛巾抽出来，轻轻擦了擦他的额头，耳侧以及肩膀，毛巾被沾上了丝丝绿色的污渍。

“我想你知道，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你都是。”

麦罗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发苦的笑：“谢谢你，库克先生。”

有的时候，人不能去轻易地庆幸什么，更不能轻易地低估那些隐在暗处的恶意。

和库克先生告别之后，麦罗就从办公室离开了。库克先生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今天各种事情在学校里逗留的有点久，天色变暗了，外面早早地亮起了灯。

走出办公楼，走过一条街后，库克先生一眼就看到了刚走没多久，走在前面一段的麦罗。路上没有别的学生，他有些单薄的身影很明显，库克先生也朝着他的方向走，正打算喊他一声时，一个神色匆匆的人从麦罗左斜方另一条小道上快速朝他跑去，手中拿着什么。

库克先生瞬间察觉出了不对，他朝着麦罗大喊了一声：“麦罗！小心！！”

他的声音很大，麦罗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迅速回头看向库克先生的方向，那个快步冲向他的人也被库克先生的声音吓了一跳，将手里拿的东西泼到了麦罗身上后转了个方向快步跑开了。

麦罗瞬间转回了头，身上被泼了什么东西，气味很大，很刺鼻。麦罗反应过来，迅速地开始往下扒衣服，将外套脱下来后扔到了一边，他看了看手上，手上是干净的，因为刚才手插在口袋里。

库克先生快速地跑过来，看着他，气喘吁吁的问：“被泼到了吗？！有没有被泼到？！”

麦罗剧烈地粗喘着，心脏砰砰直跳，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背上……他泼到我背上了……”

“手上脸上，其他地方呢？”库克先生巡视着他问道。

麦罗摇了摇头指了指地上的外套：“没有，刚才我回头了，他只泼到了我的背上……只有衣服上有。”

库克先生看着地上慢慢被腐蚀出了洞的外套，惊恐的张大了嘴巴：“我的天呢……我的天呢……”

麦罗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双腿微微有些泛软，他慢慢地走到一边的路沿石上坐了下来，紧紧的抱着双手，大概是起风了，没了外套后，身上阵阵的发凉。

库克先生抹了一把额头，说道：“不行，我们得报警，你看到他的脸了吗？”

麦罗坐在那微微有些发抖，没说话。

库克先生走过来慢慢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轻轻抚了下他的肩膀。

“如果，如果你没叫我……那会直接泼在我脸上……”麦罗声音有些颤。

库克先生皱着眉头看着地上衣服，他不敢想象，他轻轻揽过麦罗的肩膀：“你不会有事的，上帝保佑着你。”

麦罗瞬间推开了他，坐的离他远了一点：“你应该离我远一点，库克先生……否则，会连累到你的……我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我们报警，这样不行……”

“没用的。”麦罗打断了库克先生的话，他的眼眶通红，“没用的……他们不会管的……他们都不会管的……”

库克先生看着麦罗，他坐在那里，冷风吹着他的头发，泪水倔强地荡在他的眼睛里，沾湿了他的眼睫，他的眼神让人难受......那种害怕，无助夹杂着失望的眼神，那种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他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