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2）

这世间有太多的为什么，没有答案。

警局的夜那么长，那么冷，麦罗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坐在那里怀里抱着昏迷的拜尔，他的身上衣衫破烂到处都是血迹，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没有一个人来询问，无论他怎么乞求，除了鄙夷的眼神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麦罗看着那些施暴的人和警官握手，那些人中的大多数都不属于这个社区，他们看上去都是惯犯，麦罗不知道是谁把他们找来的，很显然警察也不想招惹他们，巴不得他们离得远远的。

他们嬉笑着从一个手里接过另一个手里的东西，将其塞到“制服”的口袋里，然后前前后后一个接一个的安全离开了，只有他们还被扣押在那里等待着保释，伍德先生不仅控诉了拜尔挟持汤米还痛斥了他们的变态精神病行径。

拜尔的体温很高，他在瑟瑟发抖着，麦罗抱着他不敢活动太大，一动他就疼。他用上衣还算干净的一角给他擦了擦脸，那混着沙土的血凝结在头发上，脸颊上，嘴角上......麦罗眼睛一片模糊，他的手不停的抖着，怀里的人一直在不停地抽搐，他疼......麦罗紧紧地抱着他，握着他的手在不停地祈祷着，科瑞先生说过自己是被上帝爱着的，他信的，他相信的。

杰克花了很大一笔钱才将他们保出来，那时已经过了一晚一中午，拜尔嘴里都在呢喃着乱七八糟的胡话，麦罗自己也快撑不住了，但他还是紧紧的抱着拜尔。

迷迷糊糊的被拉着离开，一辆车将自己和拜尔两个人不知道送到了哪里，周围有人在不停地扒着自己的眼睛......有人从自己手上扯走了拜尔的手，他用力地朝空中抓了几下，被人按住了......有人在不停的说着什么，可他什么都听不清，紧接着自己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不能睡......他还没有找到拜尔......不能睡......

杰克坐在病房内，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左一右两张病床上都昏迷着的人，他年迈的脸上满是岁月的纹路，有些浑浊的眼睛通红，里面充斥着泪水。这两个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如今都满身伤痕的躺在病床上......

白条条的床单衬得老人满头悲发愈加沧桑，他将脸埋在手上，滚烫的泪珠灼烧着手掌心，内心有个痛苦的声音在不停地嘶喊，为什么上苍如此的不公，为什么良善的人不能被好好的对待，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要被命运折腾的死去活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自己爱的人都要受这样的折磨......上帝在吗，求求你高抬贵手，罪孽他来担，他来偿还，放过这些无辜的孩子......

麦罗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他看着趴在床尾的杰克，很疲惫的样子，他已经七十多岁了......

麦罗转头看了看隔壁床上躺着的拜尔，他吸着氧气，面色看上去好了一些，睡得很沉。他使劲往床边靠了靠，伸出手够了够拜尔的手，尝试了好几次终于拉到了他的衣袖，麦罗皱了皱眉头，他的手腕上还绑着绷带，他慢慢地拉过拜尔的手，轻轻地握在手心里，然后看着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天很黑，街道暗处的阴霾散在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清。屋内静谧悄悄，携起的手垂在虚空中，麦罗嘴角愈结了一块血痂，面上一片安然，他收紧自己的手。那一刻，任他罪孽横生，污秽遍及，俗世的鞭笞击挞在背，这双手，此生牵了，就无怨无悔，至死不休。

***

往车上搬东西的时候天色昏暗，路边的街灯昏沉的映着忙碌的身影，他们刚出院，拜尔的头上身上都还缠着纱布，麦罗将一个大皮箱放进了车里面后又转身进到里面去，车是杰克借来的车，史密斯先生的儿子山姆和他一块连夜开来的。山姆和杰克一块往车面搬了最后一箱东西，他们就上了车在门口等着。

麦罗站在客厅看着整个屋子，厨房，桌子，唱片机，沙发......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只是厨具被收了起来，桌上没有了餐布，唱片机上没有唱片，沙发上再也没有了折痕。

他们的第一个情人节，第一个圣诞节，麦罗的第一次烹饪，第一次读者来信，拜尔的满是繁星的房间，反复的狂躁与抑郁，他们在这里面度过了许多时光，快乐的，纠结的......

拜尔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上看着在四处张望的麦罗，隔着不远的距离两个人彼此对视着，一个嘴角带着疤痕，另一个还头上绑着纱布，房间内很安静，他们关上灯，断了电，从里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