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一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 ——亚里士多德

时间快过七点，广州的天已经暗下来。

姜闻道骑单车从心理楼回到宿舍区，大片的棕榈树下透出点路灯白茫茫的光晕，看着铁门前送外卖取外卖的人来人往，姜闻道忽然发觉自己忘记了吃饭。

但他不饿，也实在没有吃饭的心情。

又被网上招募的被试放了鸽子，项目进行不下去，教授和师姐都说他的思路不对，他又是道歉又是解释费了不少功夫。

可idea是教授给的啊。

他用钥匙开了门，阳台门没有关，能看见零星路灯，和路灯下相拥的情侣。宿舍里没人，姜闻道在下面坐了一会儿，又被蚊子叮得灰溜溜地上了床。

最后索性直接趴着睡了。

第二天他还是早早起来去实验室。

吃早饭的时候他扫了眼组里的微信群，师姐们似乎热衷于讨论一个即将进组的小师弟，据说长得很帅，某些角度酷似周柏豪，唯一的师兄和他没说话。

八卦和流言从来传播得快，姜闻道坐电梯遇到隔壁组的同学，互相打过招呼，对方忽然眼睛放光问他：“听说你们组来了个周柏豪？”

得，还是讹传。

姜闻道表示自己还没见到真人，不太清楚。

他们出了电梯一起往外走，走着走着隔壁组的突然一把拉住他，用惊异的看前面。

姜闻道忍着不耐烦，停住脚步朝前面的走廊看了一眼，教授领着新来的师弟从实验室的一排玻璃窗出来，穿过走廊进了他的办公室。

昏暗的楼道似乎都亮了一瞬。

姜闻道注意到向来不苟言笑的教授脸上的表情很是愉悦，或者可以称为赞赏。

这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旁边的人又抓了他胳膊一把，一脸惊艳：“天呐，比周柏豪还帅好吗，想换去你们组。”

姜闻道实在不喜欢对方一惊一乍，但还是笑着打趣道：“好啊，欢迎。”

他认识这个师弟。

姜闻道一直在心理咨询中心当助理，他在那里见过他。

一般咨询流程要先过来中心填一份量表，然后根据填写情况的紧急程度来安排咨询时间。

表里前四个问题最重要，是关于自杀自杀倾向和童年经历的问题，剩下的一般是羞耻感之类的。

只要前四项选了两项就可以算作A级，需要老师紧急干预治疗。

姜闻道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位师弟四项都打了勾。

当时下午五点了，值班的助理就剩他一个，他着急忙慌地找到快要下班的老师为情况危急的同学做咨询。

半小时后，人走了，他把茶杯收拾好，把助理本补充完整，准备关门时，老师下来对他说：“闻道啊，你也来了挺久的，下次问卷看清楚点，这个同学没有自杀倾向的。”

姜闻道又把表看了一遍，当时他太着急了，没往后看，只感觉后面的勾也很多，现在一看岂止是多，六十七空都满满当当打了勾。

诸如“总是关注自己的生-殖-器”之类的都没犹豫，甚至连笔连出了花。

姜闻道助理当了三年，遇到不少人会故意在前四项里打一两个来提升紧急程度，以求早日得到咨询。

但人家的目的至少都是为了得到帮助，这位明显带有玩闹性质，老师一定是生气了，换他他也生气。

所以他特地记下了这个令人生气的人的名字和学院：仇朝，生命科学大学院。

很少见的姓。

和他也不是一个学院。

二

仇朝走进来的时候，姜闻道正坐在座位上分析数据。

他听见教授说：“这是学生的办公室，这边还空着一个位置，你可以用这个电脑查文献资料，也可以在这里休息。”

教授看到姜闻道又问了一句：“闻道，怎么样了？”

姜闻道放下鼠标回答：“正在分析数据，应该快出结果了。”

“很好，”教授又转头和仇朝说话：“姜闻道也是咱们实验室的，他进来比你早一年，最近他的大创项目快结题了，你可以跟着看看，有问题也可以问他。”

仇朝不置可否，姜闻道抬眼去看他，就见师弟冷漠地朝他点头，然后问教授：“他带我吗？”

他的声音是标准的低沉磁性，要说真的哪里像周柏豪，大概率是嗓音，非常适合唱情歌。

况且平心而论，仇朝的外形的确加分，他的侧脸轮廓非常好看，俯视人的时候带些压迫感但不过分，下颌角的线条流畅且有味道。

姜闻道合理怀疑自己那天那么着急可能是有一点色迷心窍的成分在。

但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人总是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话也少得可怜，真的很有“童年不幸”“总是想要自杀”“对生活完全提不起兴趣”的感觉。

他估摸着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这样也好，中心有个回避原则，他们认识了，他再去咨询会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