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路远,为你而来(1 / 2)
走廊有些长,过于安静,所以一点动静就会被无限放大,尤其是在人焦虑不安的时候。
程彧总觉得有人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他死死拽着柳预谶的胳膊,神神叨叨地往后望。漆黑空荡的长廊里除了地上发亮望着他瘆人发笑的话,也没别的了。
等等,对着他笑的花?
花怎么能对着人笑呢?
一股凉意蹿进脑门,程彧紧紧拽着柳预谶的胳膊,都快给它拧下来了。他指着身后一堆古里古怪的花问:“谶谶,你觉不觉得这些花在笑?”
柳预谶不以为意,道:“挺可爱的啊。”
柳预谶用力甩开程彧的手,表盘细微的光打在地上,他沿着花的方向,大步往前。
程彧背抖了一下,摸了一把头顶掉下的汗。他刚一抬脚,心里想,汗怎么会从头顶掉下来?
他忍不住闻了闻手,恶臭熏天,又不经意往顶上一瞄,他看到了一双贼溜溜的绿眼睛。
那绿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然后吐着舌头,发出嘶嘶的声音。
这是蛇!
程彧还没来得及跑,就被绊倒在地。他慌忙喊道:“谶谶!”
柳预谶侧过头时,眼看着程彧被蛇迅速卷走,他时移世易,用符纸化作的刀把那蛇尾定在地板上。
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呲呲声,那坚硬的蛇尾朝着柳预谶一甩,飞快地往前逃窜。
柳预谶跟到了尽头,面前是一间微掩的门。
表盘上的指针不受控制地乱转。
表盘上红灯同白灯交替,眼花缭乱。
从背后吹来莫名的风,将微掩的门吹开了半边,柳预谶眯着眼睛看到倒在地上的脸,是程彧。
他推门走了进去,“程彧。”
不过,当他看到那双干净的鞋底时,他顿住了脚步,落在一步之外。
不是程彧。
他还没做出下一步的动作,只听砰咚一声,门突然关上了。
这里头就是个普通的书房,干干净净的书房。
书桌上摆着一个香炉,炉里烧着三只香,扑鼻而来的香灰味。
地上倒着的男鬼突然爬了起来,披头散发,满身鲜红,他的脖子、手腕、脚腕上全都用铁链锁着。
男鬼站在一个阵中,脚踩着阵眼。他有着圆圆的脸,并不高,五五身材。
他看着有些眼熟。
他手里握着的东西更眼熟。
那是只白色的羊脂毛笔。
许愿笔,许愿灵?
柳预谶心里想着,也问了出来:“你是许愿灵?”
那鬼无神的眼时而黑,时而红,嘴里重复低念着:“我没错,错的是你。”
柳预谶一愣,心里想,莫不是这许愿灵在地府被关得太久了,脑子也坏了?
他刚暗戳戳地揣测,那男鬼手里的羊脂毛笔突然变成了黑色,笔头上的线突然和繁殖了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朝柳预谶飞去。
白色的毛笔线和蜘蛛丝一样盘上柳预谶的脖子、手臂,还有脚。
他听得男鬼不停地怨念:“我没错,错的是你。”
缠绕上来的毛笔线越来越紧,他的脖子快被勒断了。
柳预谶用力反手抓住毛笔线,滴血的指头在空中画出梵文,嘴里低念一声,那梵文旋转着飞到男鬼头上。
倏的,梵文朝男鬼砸下,男鬼化作了一团烟,毛笔也摔在了地上。
身上的束缚没有了,柳预谶揉了揉出血的脖子,咳了好几声,走了过去。
他弯腰刚要从阵眼捡起毛笔,那毛笔却又化为了烟雾。
柳预谶发现他刚刚踩在的地上是半只阵眼。
五指花开得越来越灿烂,也越来越密集,就好像他脚踩的是奈何桥。
和诡异的仓库一模一样。
书桌上香炉里的香还未烧完,却已经灭了,一股浓烈的香火味扑灭而来,有些呛鼻,柳预谶忍不住咳了两声,这一看就是劣质香。
但书桌上的香已经灭了。
只是它并没有烧完,但已经灭了。
柳预谶朝书桌靠近。
突然,从天花板上飘下来大把大把的纸钱。
他伸手接了一张。
这并不是纸钱。
这是泛黄的纸,夹杂着潮湿的霉味。
细细一看,其实上面是有写字的,只是字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四周忽然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
金色的大鼎里点着无数香蜡。
柳预谶打量着四周,他身后是一座神像。梁上是一个匾,写着“月神殿”。
这座神殿格局不大,但香火不断。
一个年轻妇人走了进来,跪在桌子前,拿起羊脂毛笔写下娟秀的字。她放下笔,撕下黄纸,跪在鼎前,手夹着黄纸,拜了三下。柳预谶听到她说:“保佑我家相公高中状元,事事顺心。”
她说完,将纸在香上点燃,看着它烧尽,她便离开了。
没多久,又来了一个斯文的年轻小伙子。
他也跪在桌前,提笔在黄本上写下自己的愿望。他撕下来,跪于鼎前,眼看着烧了一半的纸飘落在地上,他弯身把纸捡起来,丢进香里,又飘了出来。
他纳闷嘀咕道:“怎么回事?”
年轻人捏起一角在香上,可依旧没烧完,他试了好几次,终于放弃了。他松开手,那烧了一半的许愿纸飘在了地上,他离开了。
静静躺在角落的许愿纸突然又燃了,连同上面的字一起烧成灰烬。
又来了一个老妇人。
她也跪在了矮桌前,拿起笔有些发愁,嘴里念叨着:“月神莫怪,我不会写字。求您保佑我家儿媳妇平安生下孩子,我儿子能早日回家。”
她在纸上划了一笔,发愁地放下,那笔突然飘了起来,发出少年的朗朗之声,“我帮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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