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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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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腊月廿十。

今日天色不好,早早飘起了雪沫子。

奉天城作为帝都,虽然仍有川流不息的人群进城,但较以往的熙攘随意来说,北城门还是清冷了不少。因此,往来人群中的一队人马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这一行数骑在距离城门口数丈之地停下来。

居中高坐马上的男人仰头凝望“奉天”两字,他身姿挺拔,仰头望了片刻,表情并没有多少波动。只有脖颈处的乌发被风吹起,披风裹在身上猎猎作响,使他浑身透出一种浓重的,在安逸帝京不常见的肃杀与沧桑。

他的左脸颊有一条伤疤,纠结在常年被西北烈风吹拂的脸上本该显得有些骇人。只是那张脸底子生的太好,虽然此时隆冬正酣,没有各家淑女出街来掷果盈车,但往来的人群还是注意到马上端坐的是如今西北军的当家人,威远侯,萧思远。

胯下的马儿鼻中喷出热气,马蹄不耐烦地轻叩地面。

“将军?”身旁的副将询问。随行而来的一千亲兵依制要驻扎在北军治下城外专属的营帐,不得随意出入。身后只留下入京考绩的将领十余人。

萧思远回过神,转头吩咐道:“杜龙随我入宫见驾,你们各自回家,莫耽误了明日兵部的考绩。”

“是。”身后十人齐声回令,甲衣作响,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离京又是一年,这座城门,这座城,不管经过多少年,都不会有太多改变。

奉天城建筑格局规整有序,严格按照“前朝后市,左祖右社”的帝都营建原则建造,处于全城最中心的是皇城。皇城居中,明瓦高墙,重檐庑殿。独特的制式昭示皇权高不可攀的气度。

正阳门下马,萧思远依例解下随身的佩剑。领路的小内监手脚麻利地接过侍卫翻检完的木匣,脚步轻快地穿廊过殿,一重又一重,终于引着萧思远来到建章宫。

殿内暖香醉人,礼部、工部的两位尚书正在向皇上奏禀有关祭天的诸项准备事宜。每年的祭天仪式是王朝的要事,礼仪极其隆重而繁复,每年的祭日来临之前,必须进行大量的准备工作。

“陛下,圜丘内各项建筑的修葺已经完成,皇城至祭坛经过的各条街道也已焕然一新。”工部尚书尚志喜对奏。

正值壮年的帝王有异于前人的习惯,他不喜欢臣工俯首垂耳以示恭顺的回话。他要你望着他,似乎这样,他就能从你的脸上看出你是否有蒙蔽上听,欺瞒之举。

“尚卿,很好。”皇帝说罢,又对陈玄清道:“太傅,今年还是派福王到牺牲所代朕察视祭天时的祭品吧。”

程玄清回奏道:“福老王爷贵为皇叔父,人品贵重,确实是不二人选。老臣已写好祝文祭表,恭请陛下御览。”

祭礼繁杂却又有其固定的规程。祭前五日,派亲王察视牺牲。前三日,帝后开始斋戒。前二日,皇帝视阅祝版祝文。前一日,宰好牲畜,制好祭品,整理神库祭品。年年如此,年年慎微。

程玄清行礼退出建章宫时恰好遇到侯立在一侧的萧思远。萧思远执弟子礼,程玄清虚扶一把,道:“圣驾在前,你我同殿为臣。”

当年跳脱随性,甚至常有狂悖之行的弟子,如今成为了西北柱石,年迈的太傅大人感慨颇多,说道:“西北苦寒,侯爷以军务为先,身先士卒,值得钦佩。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身为主帅,亦不可轻置己身于险境,而置大军于不顾。”

萧思远知道老太傅是看到自己脸上的刀疤,忍不住要说教一番。他少年时被念的太多,一听见程太傅的声音就后颈皮发紧,连忙唯唯称诺。

程玄清不知是今日高兴还是犯了好为人师的癖,双手交叉,像是要如往日宫学开讲般长篇大论。说着说着老太傅就忍不住提起了西北军几月前与鞑靼一战,屠尽里凉城的事情。

两人占着个师徒的名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萧思远只能挎着肩,被训得没脾气。

幸好陈琳及时出现,一甩拂尘,笑道:“萧侯爷,皇上等着您呐。”总算是解了这一围,萧思远忙一揖到底:“弟子受教。”

萧思远总算领略到打仗时从未尝过的落荒而逃是什么滋味。他一脑门官司地走进殿内,被药味一熏,浑身不舒服,忙收拾精神,跪拜行礼。

皇上似乎被他带来的寒气冲撞,一连串咳起来,说:“你朝那暖炉靠靠,把身上的寒气驱驱。”

萧思远连忙靠到暖炉旁,陈琳已将军情奏表呈了上去。

萧思远静静地望着依旧不时轻咳的皇帝,以备他不时的询问。一年不见,这个坐在龙案后的人似乎又消瘦不少,两颊凹陷,眼底有青影。

闻着这屋子里恼人的药味,也不知道他都在吃些什么。

“环首铁刀一万,大羽箭三万,飞凫五万,明光铠甲三千,鱼鳞甲一万!”端坐的帝王缓缓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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