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轿帘掀开后,金秋一直把手藏在袖子里,但拣回红盖头时伸出手,寒钰追忆时,似乎看到变形的手指和裂口,粗糙发皱得像老人一般。
他疑心看错了,这时少盟主问,“寒弟,这姑娘没嫁你嫁给别人,怎么现在在村子里和农夫成亲?”
寒钰淡淡说:“怀家败落,她嫁的人死了,我寒氏在找她的下落,没想到在这里。”
少盟主同情道:“怎么不回去见你们?”
寒钰只是冒出一句:“快有十年了。”
少盟主道:“有缘无份。现在你们是你们,他们是他们,如今早是分道扬镳,过得完全不一样了。咱们可去喝这一份喜酒?”
寒钰不高兴道:“不喝。我的喜酒她就没来。”
少盟主取笑:“你倒是小气,姑娘脸薄,你脸皮是更薄,好面子得很。”
寒钰哼一声,跟着轿队看到一座山村,一个血糊糊的孩子哭着奔出来,众人大惊,新娘从轿子里跑出去见那孩子。
寒钰脸色骤变,风一样掠过去,听到那孩子大哭,“娘亲,有个外人来席上吃酒杀人!大家都被杀了!我爹和那人打起来,被砍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
金秋尖叫:“大郎!”
她牵着孩子冲进去,被出现的寒钰拦住,寒钰面色惨白,“恶盗在里面,危险!”
“滚,滚开!”金秋推开他,被喜服绊倒在地。她踉跄爬起继续奔跑,叫喊得撕心裂肺 “大郎!大郎!”
她在大办喜宴的薛大郎家看到满地死去的乡亲,金秋战栗的倒在地上,喜服沾血,爬向薛家前方
,盯着一个不动了的身影。
湛其道夫妇从死尸堆里爬出来,互相抱着哭泣:“大郎护我们夫妇两人躲藏,和那个恶人打起来被挖掉了心,阿金——”
“大郎!”金秋扑过去,颤抖的把薛大郎的手放在脸上,屠叔叔死后她本以为自己的眼睛已经干枯了,此时泪水喷涌。
“不不,大郎别死,求求你,不要离开我老天爷不要让大郎死,求求你”
寒钰看到她抱着一个胸膛破开的男人,哭嚎得肝肠寸断。
薛大郎睁开眼睛看她,喷着血说,“阿金,真好、好看对不起,我”
薛大郎吐出一口血,倒在金秋怀中,永远的睡过去。
目睹这出惨剧,少盟主极怒:“狡木火这恶贼!”
金秋死死抱住薛大郎,仰天凄然尖叫。寒钰面无人色,望着生离死别的新娘。
少盟主愤恨道:“寒钰,我去追那恶贼!你在这护村民。”
少盟主被一掌拍开,白影冲出,寒钰双目充血,“我亲手将那厮开肠破肚、碎尸万段!”
金秋紧挨着薛大郎,她失了魂魄,止不住的落泪,泪水落光流出血水,不知道谁来劝她,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呆呆的抱紧薛大郎在怀里,哭哭笑笑。
“为什么这样对我大郎,大郎我不信我是不是还在银州坐牢,是不是我在做梦?大郎,大郎,你醒过来,我一定对你极好的,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你遇到你真心喜欢我,对我这么好我本来以为再也不会有人会对我这么好”
“求求你,睁开眼睛”金秋傻笑,“我在做梦是不是?我还在牢里,屠叔叔也没有死,我没有回汤城,我太冷了,太怕了,做梦想出湛先生他们和你”
她脸上沾着血污,低头亲吻薛大郎,“山你特别喜欢我阿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
她的血泪落到薛大郎脸上,“不要死求求你为什么又丢下我,霍寡妇是不是说对了,我是丧门星,从来没有好事为什么又给我希望,让我遇到你?”
她茫然道:“不要走,薛大郎你是不是少了一颗心?我这里有,我不害你”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胸膛,后脑挨了一击昏死过去,寒钰惨然抱走金秋,将一生一死的两人分开。
薛家村活着的人收拾惨局面,葬礼上金秋穿着丧服,做薛大郎的家眷,无声的搂着哭泣不止的薛小雄,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
薛大郎葬在祖坟,她憔悴的跪在坟前,寒钰来祭吊,说:“对不起,金秋,我如果没有失手放走狡木火,便不会有那日薛家村的惨案。”
金秋眼前一黑,又恍然不闻的抚摸薛大郎的石碑。
若早去婚宴上和薛大郎一起被杀了,也解脱了,可她总是活着,别人为她死,她去祭死者。
“我定亲手杀死狡木火,把他人头给你,为你报仇。”寒钰愧疚,“金秋,我欠你,我发誓补偿。”
金秋想,就算仇报了,大郎会回来吗?
她只想寒钰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也别碰上和寒氏有关系的事。
寒钰站了许久,低声叹息,“金秋”
她的身体剧烈抖起,终于再也忍不住火气,起身打寒钰一巴掌。
金秋染黑的头发已经褪掉,干枯的白发在风中扬起,她哑声,“你走,不要再出现!”
她胸闷得喘不过气来,转向大郎的墓碑,失魂落魄,再也不理寒钰。
寒钰
在后面站到日落。金秋起身收拾,沙哑道:“大郎,明天再来陪你。”
金秋对墓碑自言自语,淡淡一笑,“你放心,家里交给我。我把小雄养大成人,他是我们的孩子。”
她走了,融入山间的夕阳余晖中。
寒钰握紧白水剑,呆然走出坟山,少盟主和一个白衣的寒氏仆人远远见到便过来。
少盟主说:“寒弟,你家中有事,快回去。”
寒钰说:“怎么?”
仆人喜笑道:“可找到公子这里来,公子喜得贵子,少夫人生得一个健康男孩,老爷说是麒麟之子,已经取名叫麟儿了。”
少盟主说:“这可是寒弟的第一个孩子?寒家有后,是大好事。”
仆人笑:“所以家中招公子回去,府中往后就要筹备满月宴,大宴四方宾客,为小公子得个吉利的好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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