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刺(2 / 2)
没有人再接话了。约有两三分钟的沉默后,托洛斯耶夫才就着起身时的姿势继续说了下去:“……换个话题。对于涉及到的其他人士,4,你作何打算?你不说出他们的名字,固然能防止我们……但也阻止了我们保护他们。”
“我承认我不能以一己之力保全他们。但是,我绝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4固执地重复着自己的观点,许是感到自己这样的确缺乏诚意,他略一犹豫,态度有所松动,“我可以先说出他们的特化。”
“虽然有无懈可击的身份,却没有改变特化吗?”克里斯森一皱眉,“看来都不是什么稀有的了。”
画面又白了。沈寂照无语地问:“这么多不能让我知道的东西吗?”
“知道了特化,你敢说自己不会去调查吗?”元苍导哄小孩一般轻描淡写、不加掩饰的口吻使得沈寂照脸色青了又白,却又没法反驳,“你现在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建议你管住自己,不要给我们增加无谓的工作量了。”
“又不是稀有特化……”沈寂照不满地抱怨了一声。他真的很讨厌这种吊人胃口、尽管有充足理由的行为。元苍导隔着几十公里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放松神情——但同时,他的声音依然沉静,沈寂照绝不可能联想到他此刻笑意如爬上树梢的月牙般冉冉:“如果不是稀有的……我何必遮遮掩掩?”
此惊非小,沈寂照张了两次嘴,竟然都没说出话来。这半天来什么都瞒着隐着让他自己猜,怎么这时候又好心,向外抛橄榄枝?他看得出这里面十成十有问题,然而机会只有一次:无论是甜蜜的诱饵还是真实的援手,要不要握住它,试图触碰真实?
分明没有见过元苍导,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对方此时从容的神色。沈寂照一咬牙,终于道:“何必?”
还算聪明人吧。元苍导默赞一声,手指在座椅扶手雕花上轻叩两下,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卷弹出,落在他手中。对着那张纸上属于他自己的——可是又毫无印象的——字迹,他轻声说:“是超越渡边世界的力量。”
言毕,纸卷毫无征兆的自起火,顷刻间便卷成灰烬了。沈寂照本来就糊涂的思绪被这一句搅得更乱,他下意识地向元苍导求证:“你刚才说什么?”
“我不记得了。”元苍导语出惊人,“重要保密事项,我向你说这一次已是破了规矩,这话不可能在我记忆里停留一瞬了。”
此非虚言,深海的最高保密会议很难动手脚,负责记录的元苍导与冠着最强名号的渡边世界联手,才勉强夹带出这样薄薄一张纸。为了防止深海内部已开始自检的调查队察觉,纸上附带了一个自焚咒语。而自焚咒语的内部,又套了一个超强力的抹除记忆咒语。在纸条烧尽的那一刻,元苍导就已经忘却了自己对沈寂照说过什么——那无疑是一句很机密的话,不过这也不阻碍他真的不记得了。
这些内容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向沈寂照一一解释清楚,如果少年真的有脑子,就该自动跳过这些和主题无关的细枝末节。所幸沈寂照还算让他满意,既没有不信邪的追问,也没有把他好不容易抹掉的记忆重复一遍:“这是你们给我的,提示?”
“也许。”元苍导维持着声音的平静,然而志在必得的微笑已经写在他的脸上了;既然少年能理解他们的用意,那他就可以一点点地多透露一些信息,“你记得的东西,难免也有像我的记忆一样——”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元导师。”沈寂照猛地抬起头,打断了直入脑海的话语。元苍导在哪里看着他?他不知道。所以,他只能愤怒而茫然的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墙壁上某一块发脏的地方……就像他每天醒来,都会看到的那块天花板上的污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来司词君好像说过,开学前把墙壁粉刷一下吧,去花承天家借来梯子,正好把房顶也重新……然后吊灯也……还说了什么?
还说过什么?他们朝夕相处了八年,日日夜夜里有过多少句絮语!如今元苍导以一句抵无数,这是要诛心!诛他今早还要与发小生死与共的心!
可是明知是诛心,沈寂照却无话可说。元苍导若做出这样的推测,那必然是机密会议里涉及了某些关键证据。如今仔细想来,从一开始这两个人就在试探他:若他最开始的回答并非是“嗯”,他们也许会说得更直接一点;如果刚才某一句的暗示他没有接到,这个话题就会被悄无声息地带到其他方向,在他还被隐瞒着的情况下,是不是一切就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毕竟特化纠缠是绝症,偶然间离世也并不意外。以渡边世界的人脉,还有什么“意外”,是不能人为制造的呢?
渡边世界和元苍导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超越是司词君。父离母丧,朝夕相处能碰他记忆的还是司词君。沈寂照默然起身,心里想的也依然是司词君。是他苍白的嘴唇,冰冷的皮肤,不愈的伤口,和身上插满的维生管道。是厨房里的香气,是领带熨帖的触感,是日复一日的陪伴,是必生死与共的决意。
是永远不会骗他的司词君。
沈寂照静静地说:“你们大可以直接和我说清楚。司词君永远不会是圣母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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