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不是无休止的退让（1 / 1）

每个人都应该从小听父母这么说过吧：做人要善良，遇事了多退一步。从上学到走上社会，父母说的道理太多是对的，但就这条心里大概都有些疑问吧？放眼生活里那些对谁都和气善良的总是莫名其妙被欺负，而那些言语不善脾气不好的总似乎成了上层人物，这种现状就好像在打脸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说当好人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实际上善良并不是什么错事，错的只是因为这个善字而总是选择后退的行为罢了。

那一家子的八点档大戏之后，负责联络的居委会那个年轻姑娘小骆就成了店里的常客，每天中午都会过来点上一份午餐配一大杯饮料，就着中午温暖的阳光在吧台上趴两小时。偶尔趴着睡不着，就会拿着自己遭遇的案例询问两个人的意见，或者参与店里其他客人的陪聊业务，搞得苍衍都忍不住吐槽是不是也该给她发份工资。

就在这种日子里夏天来了，今年的夏天比往年还热上几分，尤其是中午这种时候，大部分人宁可选择叫外卖解决午饭问题，也不愿意离开空调多跑两步路找家饭店好好吃一顿。愿意跑出来觅食的，要么是对一家店情有独钟到不在意距离和炎热问题，比如小骆；要么就是公司里没什么地位被冠以跑腿小弟的新人，比如眼前这个。

其实本来苍衍也没怎么留意他，毕竟他们店里主打的是价格实惠和服务周到，像这种天里跑来点一杯饮料就为了看他们两眼充电的不少。尽管那会儿某位女性顾客这番坦白言论瞬间得到一片默认的沉默这点，差点让他就在众人面前笑的自毁形象，不过这也让他更加确信用颜值治愈上班族疲惫心灵的理念是正确的。但像他这样一边看着他们笑得紧张，一边拿着本小本子小心确认订单内容，还是很快就让他确定这就是个跑腿新人。

“这是你的点单，五份午餐，七杯饮料。共计232元，请问是刷卡还是现金？”苍衍把点单放进一个特大号的送餐盒，这个是他特地找地方订制的，一来方便送餐，二来也借这个宣传。他是想每笔单子都用这种订制盒子，不过墨妄觉得价格太贵，只让做了几个，平时要大笔订单才许使用，小单子只能用印着店里logo的塑料袋装。

那人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老旧皮夹，把里面的纸笔一张张往外拿，十元、五元的还有好些个硬币，怎么看都是不够付的样子。“对不起，能不能东西先放一下，我去银行取钱？”

“我们这里也接受网上支付。”苍衍话一出口，就看他脸色更加尴尬了，手还捏着皮夹特别紧，看起来又是个有故事的。“你同事还在等着吃饭吧？这样你先给我个整数，把饭菜拿回公司，等下班之后你再过来把钱补齐了。”

“可以吗？”听到这话，那人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又很快紧张起来。“不会给你添麻烦么？要是老板查账不会怪你吗？这些不便宜的。”

“大概会有点麻烦。你知道老板都是些吸血鬼，看到账不对肯定会问。”苍衍苦笑了一下，“所以你下午一定要过来把钱补齐了，这样我还有时间把帐弄清楚了，不然老板问起来我没办法解释，还可能会被开除。”

“我下午一定会来的。你放心。”那人拿过餐点再三感谢，才拉开店门走了，出了门还不住地回头看，像是一定要店名给记下来一样。

作为一个合格常客，小骆当然是知道许愿瓶唯二的两位员工同时也是这家店的老板，所谓老板会为了收支问题骂人甚至开除人，根本就是个玩笑话。不过出于职业敏感，她也觉得这人背后是有点故事，所以并没有开口解释，而是打定了主意下午早点过来看戏。

下午六点商圈开始骚动，附近一片商务楼的人接连着下班了，有趁着下班点杯饮料等车的，也有发泄式在各家服饰店之间穿梭血拼的，当然最多的还是直接往车站地铁站跑想赶紧回家的。苍衍相信中午那个人一定会来，却对他来的时间没什么把握，一个新人肯定工作繁重，处理完自己的事还有其他人临时加进来的活儿，快一点的也就比老员工晚上一会儿，慢一点的那可就难说了，几小时都是有可能的。

晚上八点四十三分，小骆在桌上都睡醒一觉了，中午的那个人才姗姗来迟，一进来就把自己的包打开，摸索着拿出更多零钱，这次面额大了点，有二十还有张五十的，没一会儿就把中午欠的钱结清了。他松了一口气，刚道完谢准备走人，就被苍衍拦了下来，拖着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想和他好好聊聊人生的辛酸。

“我……还要回去。老婆还等我做饭。”那人语出惊人，把小骆吓了一跳。要知道中午他来的时候，她也是仔细观察过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已经结了婚的，反而像刚出社会什么都不懂的那种。

“这样吗？那真的是不好意思。我常听来店里的客人抱怨说这片区域的领导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中午看到你很累的样子，这会儿又这么晚下班，就想让你在店里坐一会儿缓缓来着。”苍衍有点抱歉地挠挠头，然后又赶紧把给他准备的饮料推过去了点。“你喝点饮料，这个我请你的。”

“谢谢。”那人拿起饮料喝了一口，之后就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子上打转，“爸妈跟我说要学着吃亏，对谁都要好，所以我从小都是班里最听话的那个，老师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同学要我帮忙我也都帮着。我知道他们背后说我傻，不过无所谓的事，爸妈觉得自豪那就行了，老师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后来上班了，谁忙不过来了我都会去帮一把，可是很奇怪，没人跟我说谢谢，反而是老板找我谈了好几次，说我抢了别人的工作让他们没事干，还让我换个工作。

“第二份工作的时候，我跟同事谈朋友，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在一起没多久她肚子里就有了。那个公司不让员工直接谈朋友，所以我辞职了，跟父母借了钱办了婚礼。后来她在单位里摔了一跤，孩子没了，我怕她出事，就让她辞职在家里养着，我去找份好点工作的养她就好。

“这个是我第四份工作了。单位里都是些小年轻，都很忙，我跟不上节奏，就说让他们好好忙着，我负责后勤跑腿的事，像是打印订餐那些我都包了。本来说好每次把东西拿上去，他们会把钱给我的，这个月他们叫了几次外卖都没有给钱，我想说是不是等一个月结束的时候他们再给。

“今天我不是故意的，我卡里有钱，就是忘了手上没零钱。没想到你愿意让我拖一下……我没遇到过你这样的。”那人有些说不下去了，脸上有一种难以继续说下去的羞愧。

“出门在外总要互相帮助一下不是？”苍衍没怎么在意地摆了摆手，“不过我还是得说一句，你这样不好吧？对谁都这么好，要是遇到那些个心怀叵测的，不是要利用你这种性格，让你给他们背锅啊？当然我也不是说你一定会遇到，不过你没有想害人的心，总得有防人的心吧？”

“不会吧？家里人都说这个社会很好，不会害人的。是我自己没有表达清楚善意，才会一直被人误会。你看，下午我没钱找他们借，好几个人都借我了。”那人好像想起什么，赶紧看了眼手上有点伤痕累累的手表。“这么晚了，我真的要走了，谢谢你。”

那人前脚从店里出去，后脚苍衍就无力地趴在桌上，“以后这种性格的人换个人接待吧，说话太费劲了。”

“我听过有一种人善良的跟小白兔一样，一直没遇到过，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小骆听完那人的自述早就惊呆了，“这人简直就白活这么大岁数，我大学那会儿都知道进入社会得防着人点，他怎么就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还有他那个老婆，在一起没多久就怀上了，弄不好都是看他人好心善，所以找他接盘的。那群让他买饭的同事也是，大概就是故意不给钱让他垫付的，等月底的时候直接赖账。这都是群什么人啊！怎么这么不要脸。”

“居委会的人都跟你一样在背后说人是非的？”墨妄冷漠的插了一句嘴，收拾掉桌上的杯子。“背后不要说人是非，别人的私事跟你无关。”

小骆吐了吐舌头，暗自在自己的笔记本里记下今天听到的这些内容，想着等哪天好好调查一下那个人的生活环境，也好让自己多增长点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