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扰（2 / 2）

那声音又响起来，“那是汝的身体吗？竟然破成这个样子，看来，杀汝的人真是恨透了汝。”声音里带着唏嘘，好像又有点愉快，像发现了什么新事物。“嗯，看着细碎的伤口，汝是被拴在马后拖着跑了吗？”

“……” 这声音里的兴奋太明显，少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否，那是，晚辈求救时，被路上的草叶和石子划伤的。”

“哦？”

“晚辈几日前和族兄一起去兰陵求学，昨夜遇一伙贼人，不幸身受重伤，幸得藏身草丛不死，却、却被，” 少年似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被一农夫被用锄头拨死。”

话刚落音，就听那声音酣畅淋漓地大笑出声，丝毫不顾及一个少年人脆弱的自尊。少年心道：还好自己现在是魂体状态，要是肉身，怕是脸红也要把自己红死了！

“汝这娃娃真是有趣，既如此，吾也不计较汝打扰吾安眠了，汝早些入轮回，投胎去吧！”

“前辈且慢，在下有一事相求。” 少年伸手撩袍子却撩了个空，苦笑一下，屈膝跪下，“前辈能看到在下，必非常人，在下心愿未了，不愿投胎，望前辈帮我，在下愿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 那声音嗤笑一声，“汝可知吾是谁，就向吾许愿，不怕受骗？”

“不怕，在下孑然一身，已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被骗？”

“这回答也是有趣，不如说说看，汝有什么心愿，值得汝如此拼命。

“我想找到杀害我父母的仇人，为我父母报仇雪恨。”

“孝顺的孩子。”那声音顿住，久等不见回复的少年想抬头寻找，却感觉一阵光芒从头顶传来。

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少年只能从声音上判断，还以为是为严肃的老者，一抬头，他呆住了，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双眼灵动，似是盛满了流动的碧水，鼻头小巧玲珑，薄薄的唇瓣给她增添了一丝凌厉，初绽花朵般粉嫩的唇色又添了一丝诱惑，她的头发浓密且纤长，水藻一样扑散在水里。

她穿着碧色的裙子，说裙子实在有些不合适，那简直是几根破破烂烂的布条，松松垮垮地缠在身上而已，估计乞丐见了都得给她衣服，偏偏缠的极其巧妙，一点春光也没露，即使这样，兰陵阮家老一辈的儒道修士见了，也要黑着脸骂一声世风日下。

看着少年有些泛红的脸，少女轻轻笑了，被人看呆了总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她这一笑不要紧，少年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跪都跪不稳了，深呼吸几下稳住心神。

“在下汴城梁同舟，不知……” 面对这位看着比他还小的少女，他实在不知怎样称呼。

少女慢慢摆动手臂，像一条美人鱼一样在他头顶旋转，长长的绸带漂在她身侧，犹如在跳一支曼妙的舞蹈。

“你可以称呼我为——濯央，我是一个神，不过，是一个没有信徒的神，我可以帮你找到凶手，但作为交换，我要你做我的信徒，永生永世的信徒，你的灵魂只能追随与我，依附我而生，不入轮回，不能投胎，我死，你死；你死，我却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濯央游回梁同舟面前，“这个代价，你付的起吗？”

梁同舟认真地盯着眼前这个自称神女的姑娘，纤弱的身量，自信的微笑，不徐不疾的话语，自带一股睥睨的气势，却是一只真正诱捕羔羊的猛兽。可怜的羔羊丝毫不知自己即将踏入陷阱，反而满心欢喜的等待着自己的新生，“我说过，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请开始吧，濯央神女。”

“好孩子。”樱唇轻启，“伸手。”

梁同舟依言伸出一只手，濯央将自己的手覆上去，那是直达灵魂深处的颤栗，梁同舟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就觉一阵疼痛从眉心深处炸开，炸的他脑袋一黑。手上的温暖消失了，他一愣，急急忙忙向前去捞，却什么也捞不着，火热的心头霎时变得冰凉，就在他以为自己受骗时，虚空中突然伸出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拉住了他。

黑暗霎时退散，光明重现眼前，重回人间的少年来不及欢喜，就被眼前的人吓得僵住。

因为，那个在绝望时拉住他的人——正是一身血迹却笑吟吟的他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