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过雪（2 / 2）

“没事，拿不到算了，看着也是好的，而且，我是能闻见味道的。”濯央想起了油桐花的香味，万分庆幸。

“你不想亲手碰到它们吗？”过雪温柔的朝着她笑。

小水球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想是想，但也只能想吧，我一个怪在这活了这么多年，要是想太多、追求太多又做不到，那不得愁死了。”

“你想得倒是明白，真不容易。”过雪语气轻轻，像是在感叹。他转过头去，“不过，以前你是一个人，现在，你遇上了我。”

小水球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我可是神，神待有缘人，既然我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你就是我的有缘人，我怎么能一点都不帮你呢！”

小水球依旧晕乎乎的，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太大、太美味，她一时竟没有搞清这是不是真的。

“从明天开始，你还来这里，我可以教你一些东西。”过雪心想，先教段时间看看这孩子的人品和资质，再做最后的决定。

事实证明：能把你陷进去的东西，一开始的时候，总是很舒服的。

两人这晚上一夜无眠，小水球给过雪讲山上的事，过雪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的插上两句，两人再辩论一番，赤山之巅几百年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第二天，濯央回山腰向颜柳君请辞，把自己几百年里积攒的小玩意从中游搬到了上游，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学艺生涯。然后他们彼此发现，自己好像都受到了对方的蒙骗！

过雪是天生地养的第一代初神，数量稀少，身份尊贵，若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状，绝不会被罚赤山自生自灭。

他原型属雪，神力被夺困在如此炎热的一座山里，耗力而死是早晚的事。他一直在昏睡中等待死亡，没想到死期将至时，他忽然醒了，醒了睡不着出来逛逛，恰巧偶遇了也是睡不着出来闲逛的小水球，听她谈吐，觉得她是个豁达有悟性的好怪。想他自己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到这世上走一遭，也不知道能留下点什么，遂动了收徒的心思。

哪知，这小水球的乖巧灵动都是骗人的，想的明白这点虽然是无人能及，但这也伴随着一个十分令人头痛的缺点：不思进取。

过雪为了这个顽劣的弟子伤透了脑筋，想着要是自己一头黑发，也得愁白了不可。

小水球也很愁，她以前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想干嘛就干嘛，没人限制她。遇见过雪以后，一切都要听过雪的，每天的时间都用来学心法和修炼，都没有玩的时间了。颜柳君好几次来找她，自己都没时间陪它玩，弄得小狐狸都不来找她，一个人下山玩去了。

最让小水球受不了的是，过雪他原来的职位竟然是司医的，自然最厉害的就是医术。所以，作为继承过雪衣钵的自己，每天要学的东西除了修炼心法，还有无数本医书。

奈何小水球对医术一点都不感兴趣，背这些草药药性觉得十分痛苦，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十分尴尬。

伴随着小水球的苦修，这个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百年历史的油桐树终于再一次绽放了它娇嫩的花蕊。

濯央早晨醒来，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约定的地方等过雪，而是转身向山下飞去。她太熟悉油桐的花香了，这两天她跟过雪相处的不是很愉快，正好今天可以采点花送给他，让他高兴一下。

小水球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她希望能回到原来，他们相谈甚欢的日子，而不是每天两个人对面坐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先找了颜柳君，毕竟想折花，凭她一团水球是做不到的。

颜柳君的功夫是在狐族学的，人家历经几代族人探索的专业教导体系效率超凡，才过去十几年，颜柳君的妖力已不知高过小水球多少，都能化形了，人形是个白白嫩嫩的小童子，依据赤山现在的风气，他每天也是化成人形逛来逛去。

不过他十分不喜欢自己的人形，因为不能穿裙子，别的狐狸看见他穿裙子，一定会给他娘说，他就又得挨一顿胖揍，而且小水球也不能化形，他怕她伤自尊，也就没有在小水球面前变过人形。是以今天小水球来找他帮忙折花时，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形。

过雪站在水边，自从他收徒之后，今天是第一次一个人呆在这，那小家伙终是受不了逃跑了吗？他意识到自己的教徒方法应该是有问题的，否则不会从最开始的相谈甚欢，变成如今的对面无言。

可是，他活了亿万年，从未遭遇过如此难题，他一向坚持自己，认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当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切返璞归真之后，他很轻易地看出了自己的问题，可是，还来得及补救吗？

过雪似乎站成了一座雕像，过了半晌，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脚向前走去，一步一步。阳光照射下来，他的身上似乎有光在闪动。

过雪的表情慢慢变了，他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眉峰蹙起，嘴唇越来越苍白，就在他即将迈过赤水时，身体如遭重击，鲜血溢出他的嘴角。

光芒一闪，他双臂上竟缠着一条黑色的铁链，那铁链正在自动收紧，过雪的双臂不受控制后翻，血色迅速从他的皮肤里流失，他整个人真的变成了任人揉搓的雪沫，重重地倒在了长满水草的赤水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