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聚散（2 / 2）

颜柳君这样的人，难得好声好语，濯央心里清楚他说得对，却仍放不下心。相处这么久，濯央在阮兰身上花的心思，比她这几百年加起来都多！

“我来找你，自然所有事情都知道了。可那个孩子再苦，也是人界的事，我们管不着，也不该管。”

见濯央沉默，颜柳君接着说，“那虚浮的救命之恩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吗？他救你跟不救你，结果都一样。而且你在这也一年了，给他的回报，那孩子算是沾了大光。”

“哪有，是阮兰自己争气。” 濯央闷闷的出声。

颜柳君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像一个安慰妹妹的兄长，又像一个担忧女儿未来的老父亲，“长一颗这样的心，我要是不在了，你吃了亏能去跟谁哭啊？”

“柳柳，你回去一趟，把我收藏的书拿来一些，再找一把好剑，我走了，总得给他留点东西。”

“剑好找，你的书乱七八糟的，都拿什么？”

“什么都行，阮兰什么都会。”

濯央今天没有下地，她一整天都在辅导阮兰剑法，太阳落山的时候，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的。她端了碗水给阮兰，双手捧着自己的水，一边喝一边望着远方。

“阮兰，我要走了。”

身后咽水的声音突然没有了。良久，她才听到阮兰的回应，声音平淡毫无起伏，“该回去了，你都出来一年了。”

她顿了顿，转过头来朝他笑笑，“给你提个建议，以后你出门闯荡，可别跟人说你叫阮兰。”

“为什么？”

“额，因为兰很容易让人想到兰花，你一个男子汉，这样多不好。”

阮兰笑笑，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我没跟你说实话，”濯央放下茶碗，觉得有必要坦白一下，省得这小子一根筋的去祁山找她，“我其实不是祁山的妖怪，我是赤山的。”

“哦，怪不得你叫赤水！”

濯央皱皱鼻子，就这样解释吧！她拿出让颜柳君帮忙带的一堆书，又把一柄银色的长剑递给他，“这些都是给你的，以后我不在这，你也不许荒废了武艺。以后你要是不想在这待了，就拿着剑、背着琴去远方吧，外面的世界，远比这里要广阔。”

不想她用力过猛，一大堆书‘哗啦啦’往下掉，两人慌忙去捡。这一捡不要紧，只见在众多‘阳春白雪’中混杂着她以前无聊时搜刮的风月小说，‘红杏出墙’、‘有一腿’之类的词迎面扑来。

濯央涨红了脸，把阮兰推到一边，将剑塞给了他，自己认真检查这堆书里到底有多少荼毒年轻人的书籍，发誓回去后一定要把颜柳君吊起来打十遍，把他以前招惹过的男人请来围观！

阮兰目光柔和，顺着剑身的纹路抚摸，“此剑何名？”

濯央摇摇头，“我那里材料众多，遇见好的铸剑师我就去打剑，打的太多了，哪顾的上起名字。”

“是吗。”阮兰笑笑，将剑放到一边。

“那，我走了。”濯央说完，抬步向外面走去。

在她即将迈出大门时，突听身后阮兰追过来的急促脚步声。她转过身，看见少年偏着头，高举起右手，手中握着一只雕花的木簪，“我跟村口的老木匠学的，一直想送给你，你，别嫌弃。”

那木簪触手光滑，雕的兰花栩栩如生，桃木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濯央伸手接过来，照着阮兰脑门敲一下，“怪不得我见过屋子里有木屑，原来你偷偷学了这门手艺，你还真是什么都会！”

阮兰的目光追着她手里的木簪摆动，见她随手把簪子别到头上，心脏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扼得他呼吸一滞，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难过。

在祁山一带，男子向心爱的姑娘传情，都需要亲手做一只簪子，视为定情信物，新婚第二天亲手为娘子挽发。

濯央往他肩上一拍，“走了啊！”

阮兰不答话，只是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她看，像是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地烙进脑海里，一点小细节都不愿放过。

濯央看着他渐渐泛红的双眼，叹了口气，她想张开双臂抱抱他，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得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人生因缘聚散，如大海浮萍。每个人一生中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人离开，有人还会到来。阮兰，不要害怕一个人，你的天赋千年难遇，相信我，你的人生绝不可能碌碌无为，放心大胆的往前走吧！”

阮兰站在门里，看着濯央跨出门，像一只飞出茧的蝴蝶一步步远离，“我们还能再重逢吗？”

濯央抬头看着湛蓝而悠远的天空，她没有回头，“谁知道呢，说不定真的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