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鬼市（1 / 2）

濯央冲出人群，眼睛发红的看着地上孤零零的仙剑和剑边的一滩鲜血。阮诫紧跟上来，变故接二连三，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濯央抬头，眯起眼打量今晚的月亮，紧接着她一挥手，地面像水纹一样荡漾而过，渐渐有雾升起，什么东西在雾中隐约浮现，嘈杂声一片连着一片。

不知为何，阮诫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恐慌，他垂下眼帘，伸手握住濯央的手。再抬眼时他的眼前已经换了个画面：浓雾弥漫，前方耸立着一扇巨大的石门楼，楼上牌匾处写着两个大字，在灰暗的灯光中若隐若现，两侧的灯笼虽然点着火，却显得阴森森的。

阮诫看向濯央，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她的目光悠远而复杂，仿佛在看着自己，又似乎穿透自己。

他一点都不退却，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濯央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什么都没说，似乎还叹了口气，那气息轻到微不可闻，像蝴蝶轻轻挥动翅膀，又像游鱼轻盈拨动流水。以前她严格遵守六界法则，最后连跟阮兰说好的事都没有做到，如今她又遇见这种情况，那就，换一种路数吧！

“你一个小小的守门兽，也觊觎我的人？”濯央上前一步，随手甩出去了什么东西，亮光一闪而逝。

随着这一步走出，她给人的感觉立刻就变了。

空气似乎僵持了起来，阮诫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背。濯央忽然掩嘴窃笑，像一个千娇百媚妖精，与她态度相反的是自她身上传来的力量，千年前妖王的威压铺天盖地的押泻下来。

灯笼光影忽闪。

“哦，你说这个，”濯央伸手揽过阮诫的腰，想把他往怀里带。无奈两人的身形差的何止一星半点，濯央穿的正好也是裙子，就顺势往阮诫怀里一窝，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是本尊从人界带来的爱宠，带他来鬼市见见世面。怎么，就许柳君带人，不许我带人，可是你家鬼君看不起我，嗯？”濯央一边拿腔捏调的说着，一边安抚阮诫僵硬的背，示意他别紧张，自己没疯。

光影闪得更快了，像一个人急于解释。

濯央冷笑一声。

灯笼立刻不闪了。

与此同时，鬼市大门开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大路出现在两人眼前。濯央拉了拉阮诫的手，小声道，“低头。”

阮诫不知何由，倒是乖乖的低下了头。濯央叹了一声，伸出胳膊勾在他脖子上，微开的口贴上对方湿润的唇，向里面吹了一口气。做完这些，她拉着浑身僵硬的阮诫，抬脚走了进去。

浓雾慢慢消散，张家陵园里传来少年人惊慌的追问声，“南珩君呢，南珩君怎么不见了？”

“梁，梁公子也不见了。”

一阵沉默。

“阮近侍还没出来呢。”

“没出来好，若是南珩君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阮近侍一定承受不住的，他今天受到的惊吓够多了。”

“可是，阮近侍迟早是要出来的，那时我们怎么说啊？难道要说撞鬼了吗？”

“……撞、撞鬼，今天好像真的是七月十五，中元节。”

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不禁回想起以前看的各类书关于中元节的传说：七月夜半，阴阳交替；百鬼夜行，人鬼一市。再结合刚才诡异升起又散尽的浓雾，和雾里传来的喧闹声，有个胆小的脑袋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快，快救人。”

中间那人扫视一圈，迅速下了决定，“我留下等阮近侍汇合，你们带着伤者先走，立刻回去修书通知识先生。”

“你自己行吗？”

那人坚定的点点头，“你们快走

，这次的事情古怪，只凭我们做不了主。我们兵分两路，这里还有救援活动，别忘了我们的任务，谁都承受不起失去南珩君的后果，快走！”

二人并肩走在喧闹的鬼市上，阮诫目视前方，脸上表情还算淡定，但涨红的耳根和僵硬的步伐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他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当前。

站在鬼门口往里看和亲身来到这里看到的景象大有不同，阮诫回想刚才的空无一人的青石板街道，飘飘扬扬的纸钱，光是看着已经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可踏进这片陌生的土地后，又像进入了一个包裹真相的结界，光影流转，灯火高悬，叫卖声讨价声此起彼伏，街道上鬼来鬼往。

这哪里像条鬼街，简直就像逛花灯时候的人间汴城。

默然无语，所幸四周太过吵闹，两人虽然一直不说话，气氛也不至于太尴尬。走到一间茶楼前，濯央拉着阮诫走了进去，堂中的小鬼立刻前来招呼，濯央随手扔了一颗青色的珠子过去，在小鬼满面春风的满意笑容中，径直上了二楼。

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仍旧无语。

他们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彼此之间无论如何接近，都隔着一种名为时光的迷雾；他们的相知本就是濯央在利益的驱使下死缠着阮诫不放，现在，处于弱势的人即将揭开薄纱，向对方展示她真实的身份。

阮诫感觉到了，但是，自小独处身份又高的他完全不知如何适应这种转变，他不久前下了与之相伴一生的决心；这一刻，在这段若隐若现的距离前又停滞不前了。

濯央此时完全不知道对面的人心中是多么矛盾，相反，她的身体异常放松，托着下巴趴在窗户边，一边小口小口的饮茶一边漫不经心地往外看，这个地方她来过无数次，不过那是千年前，那个时候，鬼市远没有现在繁华美丽。

难道是换鬼君了？不过这种开放的格调可不是那个男人的性格。

也是，都一千年了，真换了也说不定。濯央无所谓的笑笑，继续观赏这别具一格的风景。

一座座楼檐拔地而起，飞扬的楼檐处挂着一串串大红灯笼；街道上扯着挂线，悬着一个个姿态怪异的灯笼；街上的鬼怪有的步履生风，有的晃晃悠悠，还有的聚堆在看杂耍；北边一座高塔耸入云霄，天空中飘浮着盏盏孔明灯。

阮诫顺着濯央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不远处有座漂亮的长拱桥，桥下有一条河，河面很宽，河水又黑又绿，水面上偏又开着朵朵火红的莲花，想点燃了一样，花蕊上飘着点点火星，就像是飞舞在一起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