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戏园（2 / 2）

这话说出去没多少人会相信，濯央刚开始就不信，若非颜柳君看上了当时的鬼君连晅，她怕是也没多少兴趣搜罗鬼界的历史来看。

纵观鬼界鬼君的更迭，无一不是拥有悲悯之心的善人，或是拥有以身殉道精神的先驱者。这其中最受百鬼待见的是第三代鬼君，究其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废了百年修为改造了祭台的效用，把祭台变成了一个能呈现祭品脑海深处记忆的大戏台，为生命太长、无聊长毛的百鬼提供了一项大大的娱乐项目。

于是，一旦有祭品上门，众鬼立刻奔走相告，互通有无，欢天喜地上街去看戏。

濯央熟悉这一情况，下楼就带着阮诫跟着人群前进。但她不知道的是，一千年过去了，鬼市的娱乐项目早就升级了，祭台早就不像以前那么有吸引力了。

街上小鬼众多，去哪的都有，濯央跟着其中一大群，走到地了才发现那群鬼是相约搓澡的。她当时就愣住了，不信邪，又跟了几次……

濯央一脸晦气的盯着那个正把自己的头摘下来当收钱篓的杂耍鬼，拉着阮诫转头就走，这有什么好看的，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鬼，我还不信了，不跟着你们我找不到路。

事实证明，她真的找不到路。

濯央看着街上明亮的灯火，再次体会到了欲哭无泪的感觉。明明在楼上看着挺漂亮的，走进来才知道，一个外地人在格局如此相似的街上找东西，找不到才是正常事情。

偷眼瞧了瞧跟在身边的阮诫，濯央感觉自己的一张脸都是红的。

她以绝对的高姿态带阮诫来到鬼市，凭着元神的威慑力色厉内荏的吓住了鬼市的门神，风轻云淡的交代了自己的生平，又放话说救走林家主仆不过是小菜一碟。可以想象，经过刚才的事，自己在阮诫心中的影响应该是很高大的。

结果这错觉还没有维持多久，就要被自己的迷路而打破了。这事情就像是颜柳君看上一个男人，硬要跟人家喝酒搭讪，喝完硬要付账，一摸兜里却没钱一样尴尬。

如此尴尬的事情她实在没脸说出口，四下望了望，濯央准备去问问两边摆摊的小鬼。“你知道祭台在哪吗？”

小鬼正热情似火的拉客，闻言一愣，“祭台，什么东西？”

濯央也愣住了，怎么会有鬼不知道祭台，她斟酌了一下，换了个问题，“你贵庚啊？”

“哦，小鬼不才，刚死一百二十七年。客官，来看看我的东西吧，什么都有，保管有你用得上的！”

“……”

濯央又问了几个摊子，看摊的都是没超过两百年的新鬼，且对祭台一事毫不知情。她本能地感觉事情不简单，可一方面担心不能及时救下林则怿，一方面担心自己在阮诫心里的形象，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为何会发生如此怪异的事。

看濯央垂头丧气的回来，阮诫皱眉，“怎么了？”

“……我找不到路了。”

阮诫的表情有一秒的错愕，随后，他的唇角一点、一点的

扬了上来。

随着这一笑，他们两人之间因剖白而拉出的距离，一下子就消失了。他依旧是那个面上一片冷漠，私下贴心解意的南珩君；她依旧是那个上课受罚，下课翻墙，没心没肺，整天高高兴兴的梁初。

濯央看到阮诫扬起的嘴角就羞愧的低下头，她以为阮诫在嘲笑他，生生错过了阮诫难得一见的笑容。“都到现在了还不和我说？”

听见阮诫说话都跟平常不同，沾着明显的笑意，濯央更是羞愧的要死，在心里哀叹了一声壮士迟暮，把情况和阮诫大概说了说。

这下更过分，阮诫听完后直接笑出声来，没等濯央抗议，阮诫说“在这儿等我”，就向街边一个兴致高昂的小鬼走了过去。

阮诫主动搭讪，无论在哪都是一奇观，濯央瞪大了眼睛，准备拜观阮诫是如何问路的。

事实证明，当一个俊美的男人丢掉冷漠的面具，彬彬有礼的套人话时，就算是个鬼，也会被俘虏的。

阮诫随便说了两句后进入正题，他问的很巧妙，“知道今晚有‘人’进来吗？”

晕头转向的小鬼：“当然知道，我就是收摊准备去看戏的，马上就开场了，你也要去吗？”

阮诫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濯央，跟着愈加兴奋的小鬼走了。濯央气结，本以为丢了大脸后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动容了，没想到还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她哼了一声，跑了两步也跟了上去。

濯央举着颤动的手臂，指着面前这座披红挂绿、金碧辉煌的戏园，声音轻得像在梦里一样，“到了？”

小鬼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再次点了点头，“就是这儿，能呈现人的记忆。”

这一个个字像一块块巨大的石头一样‘哐啷哐啷’打在她头上，濯央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谁能告诉她，鬼市最神圣的祭台，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牌匾上的‘拂春园’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股风骚的感觉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