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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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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雾蹙了蹙眉,她实是担忧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否在别人的监视下。

“走一步看一步吧。”拭去手上的泥土,感到她的不安而焦虑,岑晏抬起头来对朝雾道。

到底是青年男子,岑晏虽然伤得比朝雾重得多,恢复的速度却更快。于是朝雾坐在后车,岑晏赶车,日色渐晚时终于赶到了金陵城。岑晏驱车在街上饶了一圈,挑中了一个生意兴隆的酒馆。

“馆”一般用来接待贵宾,如“国宾馆”这类旅馆都是官办的,平常时候也会招待民间的商旅,因此一夜开销较大,但安全起见,岑晏没有再选别的民办酒店。

岑晏与店老板做好登记,交代备好马粮草,将车驱赶到马棚中,栓在栓马柱上,雇了个杂工将两箱的衣物和珠宝抬到订的稍房内。楼的大厅在第一楼,住宿处在第三楼,故未引得多少人的注意,且此处约莫是富商大贾云集,区区两箱事物抬上不少人见怪不怪。

岑晏来到卸下马的车前,掀开帘子——朝雾竟还在睡。按说一路上颠簸不停,早该醒了,她如今睡得正香,可见真的累到了。

他五岁那年生母去世,次年如夫人便嫁了过来,不久便生下了她。他的这位继母如夫人本是扬州花阁的一位花魁,攀上了他的父亲。母亲最后的日子憔悴而哀怨不语,他当时不明白,后来看到这位继母就都明白了。他憎恨父亲的薄情,厌恶如夫人的恃宠生娇,连带着讨厌如夫人所出的一看就不是良家女子、长得跟狐狸精似的朝雾。

十五岁那年他头也不回离家求学,为的是有一日出人头地,不负母亲的希冀。

说来也是奇怪,岑家虽是江东富商,祖籍却在潭州。按当代律法重视籍贯,即使是父、祖做大官,其子弟依然要回原籍参加科考。

当他拿着帖子去拜访族中的老人却发现族人以农耕为主,多贫困。起初他还想帮帮他们,后来就发现族人的野心愈发膨胀,借同族之名想对他干涉,便渐渐疏远了联系,只是在此一心读书。

潭州的岳麓书院创办至今已有几十年,每年中进士者少则几人,多则十几人,声名远扬。

他十六岁那年考入岳麓书院,而今二十一岁。年前收到父亲的来信,信上说恐自己遭不测,将女儿朝雾托他照顾。几月后岑老爷的噩耗传来,岑晏明白这或许是遇上仇家了,因怨本不想理会父亲的话,可一闭上眼却总会浮现那个梳着双丫髻,明眸雪肤的妹妹软软叫他哥哥的情景,犹豫了几个晚上后决定请个假将她接过来。

黄昏十分,客栈里人来人往,栓马柱旁歇息的马匹喘息,此起彼伏,热闹非凡。而此刻,她正酣睡着,香甜而无害。她巴掌大的瓜子脸欺霜赛雪,微红的嘴唇如樱花般柔美,整个人似出水芙蓉,不染胭脂,却又美又媚。微润的杏眼闭着,许是做了什么梦,微微蹙着眉,软糯的声音像幼猫撒娇道:“娘亲。”

闻言本想直接叫醒她,却又不忍心的岑晏将她抱出来,让她埋入怀中,抱到房中,旁的人便不能看清她的模样了。

一抱起她,岑晏便感到她的衣服太过单薄,隔着外衫的袖子没有中衣的存在,联系起身上的白布条便明白她做了什么,静默地看了熟睡中的她一会儿,心中暗暗想道,罢了,今后对她好些吧。

行程越往西,夜间越凉,金陵夜市繁华,岑晏打算去集市上买几件衣裳回来,起身却不料袖子被朝雾拉住,她泪水止不住往下掉,眼底微红,像一只生怕被遗弃的幼兽。

岑晏于是想,算了,他算是栽在这丫头身上了,拉过一旁的榻,闭目养神。

朝雾醒来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头,被她扯着的岑晏睁开眼,问道:“醒了?”

朝雾虚弱地点了点头,而后跟随岑晏用完了在酒楼中用完晚膳。

“我们一同去买几套衣裳,”岑晏道:“我看箱子中大多是丝绸,西地较寒,丝绸虽华丽但一不保暖二显财招来麻烦。”朝雾觉得很有道理,恰巧自己的中衣也没了,能去买衣裳是求之不得。

金陵不愧是江南商阜,灯火通明的夜市,春风沉醉的夜晚,桥边灯火辉煌,寺外舳舻辐辏。

摩肩接踵,络绎不绝,人来人往,充斥着卖菱藕的声音。风柔柔拂过,把从高低远近、船上岸边倒映在河面上的,或长或短、或明或暗、或红或绿的灯影,摇碎成满河的绿纹红波,亮如同天中的星星,闪如同顾盼的明眸。

热闹又静谧的夜,宝马雕车香满,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朝雾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最喜欢新鲜的事物,多日来的忧愁,在看到人们脸上的笑容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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