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1 / 2）

路德维希和库兰伊算是彻底闹僵了。

虽然还同时身披国家队的背号，但是他们之间显然不存在任何的同袍之情。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想想看，即使是卡恩和莱曼曾经公开互相指责过对方，不也照样在国家队共事多年。——当然，这两位去年相逢一笑泯恩仇的画面已成佳话，但是路德维希和库兰伊之间至今为止窥探不到任何一点重归于好的意思。

不只是外人这样看，库兰伊自己也这样看。

在他眼中，拜仁系的球员似乎自觉地疏远了他，偶尔眼神交汇也只是礼貌地干笑一声并不有更多的交流。好几次在餐厅用餐的时候，他都看到那几个人坐在距离他最远的位置上，并且从来都要比他提早许多或是推迟一些离开餐厅。

他们的队长也是如此。巴拉克看上去和弗林斯总有说不完的话要讲（克洛泽有话说：那是因为他们两个真的有说不完的话要讲。），眼神有意无意地从库兰伊的头顶飘过随即便落在更远一些的风景。

甚至连比埃尔霍夫，小道消息中对路德维希入选国家队意见最大的教练组成员，在和他讲话时，也总带着高深莫测的严肃神情，还几次三番叮嘱他“收敛一些”。

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悄然升起，将他与其他人远远相隔。

而起因都是因为他出于无意铲伤了那个长着张漂亮脸蛋只会哭个没完的斯拉夫小子。

“专心点，凯文。”再次漏过波多尔斯基的门前横传之后，后者有些不满地提醒他，“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克洛泽不在，路德维希伤退，首发的双前锋变成了波多尔斯基和库兰伊。这段时间以来若有若无的疏远使得亲密无间的配合成为奢望，所求不过是按照既定的战术认真执行。

“知道了。”他粗声粗气地答，心底同样暗自懊恼自己适才错过的机会。

几分钟后他们在禁区内跑位重叠撞在一起。这的确太不专业了。即使他们不常常一起训练，也不应该会有这样的失误。

波多尔斯基坐在草地上揉着自己的肩膀龇牙咧嘴：“这下可真够狠的。”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去整理球袜，口中还在下意识地说些没什么意义的抱怨，仿佛身边的搭档还是合作已久的那位谦逊有礼的不莱梅前锋，抑或是同他年纪更加仿佛的活泼得过分的米兰七号。

“拜托了我可刚刚找到些状态，把我再撞回伤病名单里可不是什么好想法……”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波多尔斯基猛然意识到站在他身边并非以上两者中任意一位，而是最近总躲着他们走的来自沙尔克04的国脚。

以上抱怨的话语无论对克洛泽还是路德维希而言都不过是玩笑的打趣，心情好时说不得还要一来一往拌嘴几个回合才罢休。而对原本就为此格外敏感的库兰伊而言，波多尔斯基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听着意有所指，说不出的刺耳。

库兰伊是面色骤然暗沉下来，仿若暴风雨在他头顶盘旋堆积。

波多尔斯基见状，心底也不大乐意。单手撑着草地翻身站起之后顺便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这才重新绷起面孔换上客气的神色：“我们得加把劲了。”

路德维希没能随队一起去捷克。于他而言，拖着伤腿坐上一小时飞机只为看那个害他如此的人代表国家队首发登场的行为无异于一个笑话。倒不如留在法兰克福的基地内做些起码的康复训练，至少还有可能在面对丹麦的友谊赛上登场。

米利安的电话总是及时地响起，路德维希平时从不避忌“在女友面前落泪”这件事，也乐于分享训练当中发生的故事。和大多数男生不同，他不觉得哭是什么有损气概的行为，反而更像是情感的充沛表达。——当然，这或许和他本人实在太容易落泪有关。

唯独这次他思量再三，还是轻描淡写地将这次受伤归咎于“无意的碰撞”，前因后果一概不谈，就是库兰伊其人也只是含糊地以“一个不太熟的国家队队友”一笔带过。

或许是自觉过于丢人。被对方撞到右脚踝永久性损伤，却也只能目送对方取代自己的位置，还要承受那近乎无理的指控和非议。他这几天不停地做梦，梦境里全都是他在最后一刻跃起避开了对方的鞋钉，依旧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赛场上。有那么一两次，他甚至在落地时“不慎”踩在了对方的脚面上，致使对方成为了那个因伤离场的人。

从梦境中清醒时往往天色微亮，有朦胧的光线隔着厚厚的遮光帘从缝隙中漏进，安静的空气使得他的梦境在清醒的瞬间变得无比丑陋。——他确实是讨厌着库兰伊的，甚至想狠狠地报复回去。然而下一秒蔓延在心头的又是对自己这样想法的深深嫌恶：这样做是不对的，这不符合他这十七年来一直被教导的行事准则。何况，即使以牙还牙那又如何呢？他已经去不了捷克，他的脚踝也永远不可能恢复到原先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