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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青行灯1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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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旁人所不知之处,也发生着一场激烈的争斗。

一点薄弱的灵光,像秋夜里濒死的萤火,疯狂撞击着识海阴阳寮里,青行灯力量的投影。

“你在做什么!”

“停下!”

“你给我停下啊!”

聂怀桑从未有过的绝望。

自从被威逼利诱成为所谓“阴阳师系统”的“宿主”,他就知道,与妖鬼谈条件,是与虎谋皮。

这群性情诡诈、肆意妄为的妖鬼式神,绝不会因为“我们说好了”,就乖乖地遵守人间的规则,循规蹈矩。

他以为自己都懂,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他甚至能在与青行灯博弈的过程中,小小地坑她一下,占据上风啊!他曾有片刻,为之沾沾自喜。

当青行灯不得不接管身体,不得不与他讨价还价,不得不挂在飞剑上,因着自己的掣肘而无法反抗曦臣哥哥、狼狈万分时,他居然生出了,自己能控住场面的天真想法。

然而......到底还是自己太弱!

因为太弱,所以如笼中之鸟,被困天罗地网,九死一生;所以只能借助外力,欠下因果,以身相酬;所以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青行灯点燃鬼灯,将兰室笼在一片幽幽青光里,火光笼罩处,人人脸色青白,目光涣散。

“点个灯而已,不至于反应那么大吧?”青行灯懒洋洋地回。点个灯而已,没有攻击力,也就只能用通感吓唬吓唬人,这个阴阳师叫成这样,胆儿也太小了吧?还一直撞自己的投影,想把自己撞出身体——这要是真成功了,青行灯就枉活这千百年了。

“别白费劲了,奴家又不杀人,就给大家讲讲鬼故事而已。”

如果灵识能哭,聂怀桑此时已经泪填识海,他砰砰的撞着青行灯投影的那一团青光:“你跟谁讲鬼故事不好啊,就是跟曦臣哥哥讲都行啊!现下你跟蓝老先生讲鬼故事,待我重掌身体,就轮到蓝老先生给我讲鬼故事了!我这辈子都别想从云深不知处毕业了!”

被他撞得烦了,青行灯化身灯罩把他罩在自己投影里,十分不走心道:“你放心,等我讲完这个故事,你们都能毕业。”

2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如果要聂怀桑来评价,那就是,无趣,俗套,老土。

没有动人心弦的风花雪月,也没有惊心动魄的诡计阴谋。

却又耸人听闻地挂上了复仇、尾随、一见钟情和痴心错付的吸睛Tag。

一男一女相遇在龙胆花苞悄悄吐蕊的滇西小镇,漫山遍野的紫红色龙胆开得密密匝匝,绚烂无比。

那一天,开始得就像之前生命中的每一天那样平凡。

碧玉年华的少女,刚刚与邻家的哥哥定了亲,经历着婚前由一个女孩向一个妇人的转变。

她慢慢脱离父母的羽翼,学着经营自己的生活。

她如往常一般,浆洗了衣裳,抱着浣衣盆,和女伴们笑闹着、簇拥着往家中走去。

和平日里差不多的时候,和平日里一模一样的街角。

却多出一位鬓发斑白,戴着抹额的白衣中年。

他低头问路,言笑澹澹,温文尔雅。

而她挽着衣袖,笑别同伴,引路而行。

他们在下一个街角分开。

中年人微微颔首。

少女推拒了报偿的银珠。

这只是她生命里,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

她放下浣衣盆,晾晒时却发现少了一件衣服。是邻家伯母交给她浆洗的一件短褐,前襟染了一大片紫红色,难以洗净,她想起自己将衣服压在了一块石头下冲刷,于是匆匆赶回河边取。

如果人生再来一次,她或许会选择留下?

如果生命中有些事情早已注定,无力改变,那她至少可以选择逃避。

但或许,不会。

她天生不是软弱逃避的性子。

深灰的短褐被溪水冲了许久,又被皂角折磨,却仍旧留着一片秾紫,她又折腾了半个时辰,最后只得泄气地吁出一口气,算了,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做工穿的单衣,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只是,这是未来婆婆交给她的第一项任务啊......

在走进镇子前,她还在为自己的小女儿心事发愁。

可是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小镇,今日为何,如此安静啊?

她不安地左顾右盼。

今日没有集市,镇上人大多去了山上,有的下地,有的打猎,人不多很正常。可是饵块摊子还在这里的木昆叔呢?方才还蹲在门口薅葵花籽的海婶和卓琴婶呢?格绒大哥的鱼也只晒了一半,他宝贝得不得了的鱼叉还戳在桶里呢!是镇上来了戏班子,所以大伙都去看热闹了么?

她本能地觉得不对。

桶里的死鱼散发出一股极其难闻的腥臭。

格绒的屋子里传来了东西翻倒的声音。

有人!

她却下意识地往后退。

屋里的声音更大了,她突然转过身跑了起来,向平日里镇民们常聚的那片空地跑去。

人在那里,人一定在那里!

人......真的在那里。

巨大的惊惧攥紧了她的心脏,堵住了她还未冲出口的喘//息。

她木然地停下脚步。

是的,都在那里。

她的父母,她的兄弟,她的未婚夫,都在那里。

他们像叠罗汉一样,叠草垛一样,堆叠着,躺倒在一片紫红的血泊里。

血花盛放宛如漫山遍野的紫龙胆。

刚刚与她分开的白衣人提着剑,靠在一根门柱旁,微微闭着眼。

剑上没有血。

剑上居然没有血。

剑上甚至没有血。

她怔怔地看着闭目养神的男人,居然生出了一些痴心妄想:不是他杀的,剑上没有血,一定不是他杀的......

他却迅速地用行动击碎了她这样的妄想,飞剑嗡声,向着她电射而来。

她浑身发颤,电光石火之间,居然还有力避让,只是那剑本也无意伤她,只从她身侧掠过,留下一丝凉意。

而后是刀剑刺入血肉的闷声,人“咚”地一声倒地。

再无多余的声响。

紫红的血溅上了她安然无恙的粗布麻裙。

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方才的那一剑深深地,深深地,割开一道口子。

汩汩流出紫红的血。

染了手上的短褐,污了身上的麻裙,浸透了一颗心。

“抱歉,母蛊已死,我救不了他们。节哀。”他彬彬有礼,淡淡悲悯。

镇上的人,死了一半。

又或者说,只死了一半。

还有一半的人,上山了,下地了,走亲戚了,回到镇上,发现家破人亡,也许比她更崩溃,更茫然,更绝望。

可是没有人能拿那个白衣仙长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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