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朝元却是不以为意的,南宋没有《弟子规》,这半年自己学的是《千字文》。《千字文》自己在现代时小时候就会背,看注解也了解些大概,所以学起来也算是简单。
宋代不像明代八股取士,破题承题等等都有一套规矩。因此也用不上寻章摘句,咬文嚼字,况且自己也并不会走科举的路子。
故而学《千字文》半年,朝元自认为掌握得不错。而先生迟迟不开始教真正的儒家经典,着实让朝元感到不满。明日讲《论语》,就是说,这先生是要教自己真本事了。
转而朝元又想,整日学习这些儒家经典又何用,最终还不是抵不过蒙古人的铁蹄?
有时自嘲地想,读书人汲汲于功名,倒不如草原上放马的潇洒自在。
清末英军扣关,皇帝曾从草原上派了骑兵与之作战,但最后一败涂地。
英国人是怎么赢的?
工业文明对农耕文明的战胜。
但工业化又谈何容易。
农耕文明难道就不能战胜游牧文明了吗?
政治经济文化,无论是西夏还是金,都比蒙古强得多得多。
问题该不出在政治经济文化上,而是出在策略战术上。
秦王扫六合,远交而近攻。
而宋金世仇,金夏不睦,也算是为成吉思汗提供了可乘之机吧。
宋金夏这几国,先是西夏大厦倾塌,再是蒙古利用宋金世仇,灭亡金国。最后在崖山,陆秀夫身负天子,跳海殉国。
南宋的灭亡,古典文化的断层——这一跳,是历史的剧变。
历史如此,朝元又能做什么呢?逆天改命?那就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历史究竟是定数还是偶然?
朝元走到窗边。
院中的景色倒是郁郁青青,梧桐枝叶繁茂,碧沉沉却让人心焦。
唐明皇晚年观这梧桐,也是心中凄苦一片吧。
马克思历史观说,历史是人民群众创造的。历史是必然的。可是,蒙古国的异军突起,真的是必然吗?世上竟无一个国家是蒙古的对手,简直是个悖论。
如果成吉思汗不是铁木真,而是札木合,那么蒙古还能有之前的辉煌吗?历史还是那个历史吗?
历史,当真不可改吗?
那么朝元的选择究竟是什么?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最后投奔蒙古,安享二等民的特殊待遇,对着三等四等民作威作福吗?
还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天边渐渐红透了,太阳渐入西山。
鲁迅先生在日本,见了一块”日暮里”的牌子而心生感慨,而自己又作何不是呢?
这份安逸,这份景色。也都如同这西下的太阳,处在“日暮里”呢。
朝元关上窗,躺在床上,眼睛确实怎么都闭不上。
改变夏金关系究竟有多难?
不管有多难,也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即使万劫不复,也要为天下苍生,守住这处平安喜乐。
第二日,先生果真开始教朝元《论语》。朝元本以为,学《论语》前,是要先要拜师的。这里拜的不是先生,而是孔子。半年间,张先生没有教朝元圣人之学,故而朝元没有拜过孔子。今日自己也算个孔子门生了,想着要体验体验拜孔子的感觉。
没想到张先生压根未提此事,这倒让朝元始料未及。难道是因为自己是女子?
朝元不由相问:“我闻读书人习圣人之学,要先拜过圣人,怎么我如今学《论语》却没有此礼,敢是老师忘了?”
这话说的倒是不客气,但先生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朝元乃是女子,自是与男子不同的。”
果然!哎呦我这暴脾气!朝元炸了,感情还真是重男轻女!
朝元当下道:“请问先生,这男子是人,女子就不是了吗?”
先生闻言一愣,当下怒道:“这是什么话!女子自然也是人。”
“那为何男子拜得圣人,女子却拜不得?”
“你……男女有别,男尊女卑,这是规矩!”先生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腹中的一堆大道理放在小孩子面前未必有用,只得搬出“规矩”二字镇场子。这边又扬起戒尺,准备吓唬吓唬这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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