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奶茶（1 / 2）

航班恢复了。

叶倪仿佛才醒过来一般，愣愣地望着屏幕上那行字，却看得认真。

屏幕很快自动暗了下去，他把手机攥在手上，很久都没有放开。

就这么过去一晚。

第二天，他避开埋伏在附近的狗仔，独自驱车前往海边。

中途有些困倦，他停靠路边，从烟盒里取了根烟，烟草慢慢地凑近了燃着的火焰，他却又愣怔一般地停滞不动，最终还是取下了嘴里含着的烟。

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或许是突然想起了一点以前的事。

如同多年前他劝江余戒烟，江余漫不经心地笑着说戒不掉一般，多多少少，现在的他也能有几分体会到香烟的不可戒断。

高一那段时间，他在校内值日督查，偶尔路过一班，就能从靠窗坐的江余身上闻到一股香烟味。

很淡，掺杂在少年的汗味里，一种奇怪却特别的味道。

他一直不喜欢江余身上的烟味，江余顺着他，答应了说要戒烟，却总是断断续续地改不掉。

江余有一次做绝了，把所有的烟塞到他书包里，打着包票说一定会戒。话说完，拉他到无人的墙角，两个人吻得青涩，却都沉迷，仿佛白昼一瞬昏暗，掠过的风都温柔。

江余吻得珍重，唇与唇相抵，柔软的舌小心翼翼地滑过，像对待珍贵易碎的瓷器，一寸寸的温柔，一点点地让人舍不得推开。

临了，他还会恋恋不舍般，轻轻地含住上唇的那片**，舌缓缓地舔过。

叶倪现在还记得江余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记得他喜欢抽烟，喜欢喝大满贯奶茶，喜欢打篮球，明明凶的像只奶猫可打架却很厉害。

仿佛一切还在昨日，他还会穿着校服，面无表情地纠正江余的违纪行为，看江余抬眼懒洋洋地给他一个笑。

他会在心里骂江余招蜂引蝶，每次当着江余的面大大方方地把他的名字记下来，又背地里偷偷把记录名单上的那个名字擦掉。

明目张胆地徇私枉法，他却觉得快乐。

远比现在要来得快乐。

眼前是海，可他心里却装不下那样一片澄澈的海。

叶倪把车停好，来到了海滩边。周围意外地没什么人，阳光正好，细碎的沙粒堆叠成金黄色的沙丘，一阵夹杂着腥味的海风吹过，白色的浪花扑上了海滩，开出一朵美丽的白色花朵，冲走了岸边零落的贝壳。

天空蔚蓝，海也蓝，眼前的一片片都很美好。

他拉了张沙滩椅，感受着耳边时而吹过的海风，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渐渐地，又沉入令人迷醉的回忆中去。

“全体向右转，绕操场跑步五圈。”

体育课采取走班形式，叶倪选的是田径，碰巧遇上了每个学生都害怕的魔鬼教师。田径课的其他老师一般对学生采取放养政策，跑个几圈就行，之后自由活动。

有的班主任调侃这叫放羊教学，先拉着羊跑几圈，然后再让羊自个去吃草。

可教田径的吴老师却不同，他严格按照中小学生锻炼基本准则，勤勤恳恳地上课，踏踏实实地教会了学生什么是标准的引体向上、俯卧撑。

叶倪安安静静地跑着操场，后背上一片湿漉漉，校服被汗水浸透黏在皮肤上很难受。他微微皱眉，额头上有汗珠滚落下来，他抬手擦去，手上也变得黏糊糊。

吴老师在终点等着，有学生跑完就吹声口哨。

叶倪慢悠悠地跑着，也不怕跑不完，余光里一瞥，看见江余站在操场内围的草坪上，颇感兴趣地看着。

大赵过来喊了句：“江哥，要不要喝汽水？”

“来一瓶。”江余递给大赵钱。

汽水很快就买来了，叶倪跑过又一圈，经过时偶然又瞥去一眼，江余单手握着那瓶徐徐冒着冷气的可乐，咕噜噜地喝了几口，注意到他的视线，狡黠地眨眨眼，丢了个可爱的wink过来。

叶倪皮笑肉不笑地在心里戳他的小人。

后面有同学风风火火地冲了上来，似乎刹不住一般，直撞向他。他往右边跑开位置，一时闪避不及，被撞到地上。

他下意识用手肘托着倒下的身体，隔着长校裤都觉得膝盖火辣辣的疼，大概手臂上也擦伤了一片。

吴老师立即吹哨停止活动，叶倪想要站起来，脚踝处却钻心地疼，大概是脚扭伤了。

“同学，这节体育课你别上了，去医务室看看吧。”吴老师走过来查看他的伤势，撞人的那个同学头垂得很低，让人看不清脸。

叶倪看见江余走了过来，大概是来凑热闹的。

“老师，他好像是脚扭伤了。我背他去医务室看看吧。”

他有一丝丝的讶异，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却没在那张脸上看见熟悉的笑。江余的嘴角微微下拉，连带着严肃了很多。

他好像是在关心自己吧。

两人的视线不经意相撞，又很快调转开来，这次，是江余先移开的视线。

江余认真地向老师提出了这个建议，吴老师思索了一下，叮嘱了几句，帮忙把叶倪扶到了江余背上。

“喂。”叶倪搭在他背上，总觉得这么瘦弱的身板还没他结实，“你行吗，小同学。别背到一半就气喘吁吁。”

“谁是你小同学。我可不比你小。”

江余道，“各种方面的。”

哦豁，我怀疑你在无形开车。

“还有，别老质疑人行不行的，是个男人怎么就不行了，喘也不会这个时候喘。”

叶倪：“……”开车石锤了。

“去你他妈的行不行，谁问你这个了。”叶倪嘀咕得很小声，江余没听清，只捕捉到了几个并不友好的字眼，“刚说什么呢？该不会在骂我吧？”

叶倪看他脑后轻轻晃动的发丝，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懒洋洋地哼了一句：“没什么，谢谢你的帮忙而已。”

浑身擦伤的地方还很痛，刚才还糟糕的心情明朗了些许。叶倪忽然戳了戳江余的后背，江余忽然生起一阵的鸡皮疙瘩。

江余有点莫名其妙的洁癖，也说不清限度，只是有时候会不分场合地发作。

可除了麻麻的感觉，他对这种接触倒也没什么厌恶的情感在里面，顶多有些怪异。

江余忽略去背上麻麻的感觉，问他：“……什么事？”

“你还记不记得，你前几天递的那封情书？”

叶倪忽然问道。

江余有些莫名其妙：“记得啊，怎么了？”

叶倪道：“记得就好。”

他又不说话了。

医务室很快到了，可里面却寂静无人。江余小心地让叶倪坐在椅子上，尽量避开他擦伤的伤口。

叶倪没有冷着一张脸，却也没什么表情，但仔细观察，能够看见他唇角的弧度有细微的上扬。

江余道：“校医应该是去厕所了吧。我陪你等等吧。”

叶倪垂眼看手臂上的伤口，有血丝从擦伤中渗出来，和尘土混在一起看着挺严重，但也不至于手脚残废的程度。

“你为什么要背我来医务室？”叶倪问他。

江余正视线四处飘飞，偶尔停留在玻璃柜里的某一管药，“帮助同学，人人有责？”

“其实要认真来说，大概是因为，我看你挺顺眼的，顺手就帮了。”

“……为什么？”